“迟到”的航班

<一>

傍晚，宽阔的候机室内并未聚集过多的人。深夏的燥热，在空调的冷气中褪去。她坐在大厅的客椅上，从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化妆盒，恰到好处的笑容出现在银白的镜面上。她一身红色短裙，在清冷的大厅中格外显眼。六点的航班，同样，在巴黎的国际会议上，她一样会用自己孤冷的优雅征服全场。

她随意地拿起桌前的一本商业杂志，翻动着。

<二>

她收拾好面前的登机资料，打开破旧的保温杯，咕噜咕噜地把水灌了下去。长时间的对话让她的嗓子干渴至极，她的工作就是解决乘客的登机问题，言语交流成为主要的手段。只要等到六点，她就可以换掉这身洗到发白的工作服，换班。她已经开始期待回到家中投入丈夫的怀抱，洗气一天的辛劳，一切都充实而美好。

<三>

她端正坐姿，对着那个在她身边坐下来的男人微笑。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头发被整齐的梳到后面，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他是一个值得对话的人，她这样喃喃自语道。

“你好，你看的是《商业创刊》吗？”男人打开了话匣子。

她把杂志翻到封面，果真是《商业创刊》，她更加断定眼前的男人绝对不一般。

“对啊，你也关注这本杂志吗？”她试探着回问对方。

“嗯，这本杂志的写作理念基于现实，很详细地对近一个月的商业状况做出了较理性的评论，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她点了点头，重新打量着眼前的杂志。这时，拖地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她瞟了一眼，适当地挪了个位置，让自己的双腿避开吸水拖把。“这些东西，听起很枯燥吧！”男人干笑着说。

“不会，充满理性的评价。”她抹了一下额前的冷汗，手上沾着刺鼻的粉底。

“怎么样，你在等什么时候的航班？”

“六点准。”

“什么？”男人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可是现在已经六点十多分了。”她唰地一声站了起来，瞪着机场的电子钟的显示屏，十八点十三分四十三秒。她的心咯噔一下掉落到谷底，她的会议，她的巴黎，她那孤冷的优雅，一切都破灭了。

<四>

她坐在接待台的椅子上，用水笔笔头敲击着木质桌面，她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今天的换班人员来得有点迟，六点十五分，已经超出了十五分钟。

“砰”的一声桌响把她拉回现实。眼前一袭红裙的女人怒目圆睁地看着她，顺手把机票甩在桌上。

“你们机场怎么回事，六点的航班都不通报一下的吗？广播呢？你们知不知道这场会议对我来说有多重要，错过了航班，你们要怎么赔？”她听得一头雾水，“小姐，您先冷静一下，说不定是......”

“说不定什么，你们机场的工作人员就是这样对待乘客的吗？我的巴黎活生生地毁在了你们机场。”她扫开笔筒，狠狠地拍着桌子吼道。

“小姐，您先保持理智，注意言行......”

“你让我注意言行，你算什么东西！低贱的工作人员，叫你们经理出来和我谈。”女人一把推开了上前的她。

<五>

“经理！”工作人员朝身后那个人男人点头道。

她转身诧异地看着这几个分钟前刚和自己交谈过的男人，男人依旧成熟稳重，而她和刚刚判若两人。

她刚想说话，那个被推到的女人捡起地板上的机票尖叫道：“小——小姐，您弄错啦，登机时间是九点。”

她接过机票，倒着的纸张上赫然印着六点的字迹。

大厅上的电子钟刚好显示到18:18：00

夜晚，宽阔的大厅中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