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温暖的身影

冯雪晴

很小的时候我第一次去游泳馆游泳，激动与兴奋一下子就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于是，鬼使神差一般,我在毫无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一脚迈进了深水区……

我早已不记得那时的我究竟呛了多少口水，我只记得,在我胡乱扑腾无声呼喊之时，一个令人心安的身影透过湛蓝的池水，迅速向我靠拢了过来。几秒钟后，那个身影伸出双手，稳稳地将我托出了那令人室息的水面。

这毕竟是太久之前的事了，那些有关我的恐慌与窘迫的模样的叙述,均是来自家人之口，可唯独，那个宽大强壮的身影,深深烙在了我心里,因为那之后我每当看到父亲的身影，便总会觉得没来由地踏实。

那个身影总是在我期许之时恰如其分地出现。烈日炎炎，酷暑令我头晕脑胀,这时他便来了，带着一盒冰激淋;或是天突降大雨，正在为如何回家而发愁的我却瞅到了门外的熟悉极了的身影,他举起手中的雨伞,朝我用力挥着;又或是当我迷失在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却抬头猛然发现斜前方的他若无其事地向我伸出双手...…

我习惯了依赖于这个令人心安的身影,也习惯了不停地向他索取再索取..直到那天高一新生报到，本与我约好在学校门口见面,可时间到了，那个身影却失了约。眼看着手表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才出现在我眼前。这是他第一次让我焦急。我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远远地,看到了他肩上的巨大包裹,看到了他伛着身子，看着他努力地抬起头冲我微笑...

一瞬间,所有的抱怨之语，全都梗在了喉头,我慌忙跑过去想帮他分担点什么，他却反倒缓缓地将包裹从右肩挪到左肩,之后向我张开了右手掌，紧紧地攥住了我的左手。

黝黑的沧桑的手与细嫩的白净的手握到了一起,我的泪水也随之涌出。我头一次发现，这个身影就在我眼前一天天矮下去，一天天老下去，可温暖却始终如故。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我婆娑着泪眼，抽出手来托住了父亲背后的包裹,他回头吃惊地望向我,但紧接着，便笑了起来。

那笑容，真真切切得，在寒风中绽出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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