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刘长健没有反应的时间。他能做的动作只有一个,维持飞机飞行。绝望和恐惧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情境中。他的目标显而易见---将飞机开回地面。怎样能实现这个目标?A选择失效,B选择是什么?B选择失效,C选择呢?风险和运气都会有,但最付不起的赌注是时间。
因为缺氧,他连深吸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历往魔鬼式训练形成的身体本能指挥着他的大脑,或者说,大脑指挥着他的身体。只要坚持,身体和大脑都会创造奇迹。这样看起来,最终拼的是毅力,是信念。是与自然对抗的意志力。人定胜天,一定能胜。
作为机组空乘人员,她们是真的没想到,厄运说来就来。揣摩了无数次的意外,以及为了应对意外训练到可以脱口而出的口号,在真的派上用场时,心情沉重到快要无法呼吸。她们是双重角色,衔接的桥梁。自身娇贵的躯体已经顾不得去疼惜,因为安抚乘客才是危难瞬间她们唯一的任务。可能会死。但身份告诉她们,装也要装出来。装出信心,装出镇定,装出笑容,装出语气。
她们要做最乐观的天使。她们要不断重复职责,整齐划一。信心和勇气要高出常人数倍。必须把“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请相信我们”这样的句子烙进脑子里。只允许说这句话。职责对她们同样严苛。
作为普通乘客,故事万千。他们没有过类似经历和训练。他们的心里装满了喜怒哀乐,允许有复杂的情绪。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悲观是人性的第一反应。他们隔绝不开,也无法抵御。然而安全带和失控的飞机同样不允许他们有选择的机会。他们只能忍受颠簸,在安全带的束缚下牢牢地被摁在那里,和飞机共命运。
此刻,人生中的失去和珍惜一起涌上心来,仿佛在这一刻才领悟到人生的真谛。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让它消失吧。生死攸关,心中默默准备了告别稿。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侥幸能生还,我一定去做最想做的事情。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围观群众安心了。航空管制工作人员安心了。
刘长健的情绪自动松懈下来,心情复杂。在座位上动也不想动,脑中一片空白。仿佛刚才那一场剧变不是他亲身经历和操控的一样。没有欢喜,也没有哀愁。只是让呼吸变得平静。他毕竟是成熟的,历练过的老兵。控制情绪已成常态。
空乘们互相传递眼神和温暖,掩饰不住小女人的喜悦。娇媚是本态。她们没有钢铁的躯体,只是意志力经历过淬炼。这一刻她们想起了她们的职责,对,还在工作岗位,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少。所有程序都是重复过千百遍的。重来。Refresh。
每一个普通乘客,洋溢着重生的喜悦。可以抱做一团,可以大声欢笑,可以释放情绪,可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刚才的生死惊魂,是过山车般的玩笑。惊魂未定,但,过去了。过去就是胜利,过去就是一切。过去就是---新生。新生多好啊,蓝天白云多好啊。空姐那么美,机长那么帅,谁说不能相信他们?
奇迹,是会有的!所有人望着辽阔的蓝天和巨大的机翼,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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