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冯歆获得了新生。许畅不动声色，安安静静地，把对冯歆的感受和内心的那种理解，一字一句，稳稳送到她心里。好像冯歆是用眼睛饮下一杯暖暖的黄酒，把多年来心里那冰冷的角落统统融化了，化成泪水，涓涓而下。
许畅相信，一个聪明的女孩儿，终于被点醒。他就在她对面，桌上的烛台摇曳，冯歆想说的千万句话，似乎都不用张口，他便能懂。
冯歆渐渐止住了这种情绪，望向许畅，说道：
“如果，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
许畅听到这几个字，心头一紧，“什么？”
“我是说，你跟我说的这些，我想表达我的认同和感谢，所以想到最贴切准确的比喻就是……”，冯歆补充了一句，许畅才放松下来，继续听她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世界，你，就来写我的墓志铭。”
许畅喝了一大口啤酒，道：“这么高的信任？”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小男生，可能不工作的时候，宅家游戏，或跟哥们儿喝酒聚餐什么的。可是我错了。我总是在同事面前端着，跟身边的朋友也端着，怎么也找不到能轻松呼吸，面对自己内心的感觉。时间长了，可能真的完全忘了。我快跟我的面具长在一起了。是你把我灵魂深处的自己拽了出来。所以咱们没见过几次面，但就是像上辈子已经遇见过一样。我们交流的方式，也很奇特，几乎分不出是写信说的还是面对面说的。但这种感觉，又似乎只限于我们两个之间。你有这种体会吗？”
“嗯，有的。有同感。”
“我从不想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完美。”
“当然，你这种学霸，肯定一路碾压同伴邻居和同学，还有同事，也许还有男朋友。只能说太优秀也会有麻烦。”
“不，我知道，是自己还不够优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知道自己对什么恐惧。”
“我懂。我完全了解你说的那种压力。越在高处越想保护自己。”
“没错，我特别怕别人不认同我，特别怕失去绝对正面的评价。你呢？你工作总是那么出色，但很少见到你跟同事在一起很轻松地聊天儿。”
“我的情况嘛，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也就是会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一些，这可能跟我看了太多电影有关。我，刚才跟你提了一句，我其实有个姐姐。从我上高中的时候开始，她就带我看电影，给我讲电影，有很多经典影片她给我讲过好几遍。我发现自己常常被代入地去体会不同人生和经历，我特别能感同身受别人的经历。也发现我对孤独的人有天生的敏感和同情，比如纳什、比如Leo、比如海上钢琴师。
这导致我跟人说话，总下意识地希望我的每个字就像台词一样，不啰嗦，不寒暄。我希望说一句是一句。因此，我让身边的朋友和同事觉得我冷漠孤僻。
可是直到遇见你，我觉得CBD里，一个人吃午饭的不多。何况我们居然都在看同一本关于孤独的书。那种际遇还是很奇妙。后来，我有留意观察你，也从跨部门会议中，听到大家对你的赞赏和评价。那跟你吃牛河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所以，我留意你的朋友圈和微博，当我跟你互动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你思考问题和答复留言的方式，与我惊人地相似。”
“下雪了！”冯歆正听许畅说的入迷，突然在他们邻桌的一位姑娘，指着窗外叫了出来，像第一次见到雪似的。
他们二人便不约而同地转向窗户，大朵的雪花飘飞着，玻璃上映着两人的柔和的面庞。
“真是很幸运，在北京，连续十年都没有碰到过白色圣诞节了！沾你的光了！”许畅举起杯，向冯歆说道。
“哇，谢谢你请我来，让我解开自己的执迷。我觉得你好像是住到我心里来的人。”
许畅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听冯歆说这句话，他也确信自己是能为冯歆写墓志铭的人。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冯歆正握在一起的双手……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24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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