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妈妈嫁的近,让我跟姥爷可以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让我有更多的机会陪在他身边。
小时候就觉得姥爷的形象无比的高大,是因为姥爷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如今长大了,姥爷也老了,虽有些驼背,却依然觉得姥爷无比的高大,是因为姥爷的勤劳节俭和他乐观的心态。
听妈妈说,姥姥十七岁就嫁给了姥爷,到如今,五十年如一日。自从姥爷娶了姥姥,照顾姥姥数几个兄弟姐妹的担子就落在了姥爷身上。姥姥的弟弟,也就是我妈的舅舅,是我姥爷操持着给他娶了媳妇,后来,姥爷又为了帮他养活三个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听妈妈说,他舅舅被计划生育的人搬走的家里的所有东西,甚至被子,是姥爷给他家腾地儿住,自己却搬到他那连被子都没有的炕上。姥爷年轻的时候特别不容易,他是真的靠自己的力气,朴实过日子的。
姥爷一天学都没读过,但我在姥爷身上看到的,却比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更加的让我敬佩和爱戴。妈妈说起来,总是多多少少的有些责怪姥爷,说自己小时候家里穷,也总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所以妈妈也是只读了那么几天,还是自己偷偷跑去的,可每次被姥爷发现都会被责怪,说全家都不吃饭了,都去读书好了,姥爷虽然严苛,却是真心的为这个家倾尽着自己的一切。
在我八岁那年,妈妈带我在姥姥家一住就是八个月,原因我虽记得清清楚楚,十多年来,我只字不提。我想,我最该记得的是姥爷慈爱的呵护和疼惜。我想,应该很少有人跟姥爷撒娇然后挤一个被窝吧。记得那时候我总喊着让姥爷给我暖被窝,然后美滋滋的钻进去,幸福的像是巢中的鸟儿一般。白天,姥爷出去做一些小买卖,晚上回来总是拿着一堆的零钱给我数,数对了就会有奖励,我就每天都乐呵呵的等着姥爷回来。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姥爷发脾气,他总是笑眯眯的,还愿意讲很多笑话。姥爷幽默乐观的心态,让我跟妈妈都无比的崇敬……
2013年的初春,姥爷被确诊为食道癌。当时的我刚过完年离家返校,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全家人都几乎崩溃的状态下,决定瞒住姥爷。舅舅跟医生做了沟通,医生给姥爷吃了“宽心丸”,姥爷自然是全信了。这段时间,姥爷开始吃不下一些东西了,主食基本无法下咽,靠流食维持,厉害了就打营养针。就在那个期间,姥爷依旧忘不了自己种的小菜园,因为那是姥爷打算好了夏天去早市卖的,当姥爷问道种子赶紧替他买好时,家里人都在偷偷的抹眼泪…暑假,我风风火火的赶回家,妈妈做了一桌好吃的。晚饭后,我正洗碗,妈妈在我身后,哽咽着告诉了我一切…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整个人僵在那里,动不了,也说不出话。然后眼泪不知不觉的从眼里冒出来,一直蔓延到脖子。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姥爷知道我回来就来看我了,除了又瘦了许多,精神丝毫不减半分。见我就笑,可我却是死死的忍住泪水。心里总是默念,上天啊,能不能等我毕业,让我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几年,这么勤劳乐观的老头儿,你怎么忍心……好在,姥爷在那个夏天身体特好,像病好了一般。我天天去看他,给他送吃的,陪他说话聊天,有时早上还陪他去早市,卖他自己种的各种新鲜的蔬菜,我给他在一边收钱,这是姥爷最开心的事。一个月的假期,我几乎时一有机会就陪着姥爷。要开学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可看姥爷的样子,应该是好了不少,我就只能带着各种挂心,踏上了回校的火车…之后,我隔三差五的给姥爷打电话,姥爷总是在电话那头大声的喊——想家了吧妮儿,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坚持就是胜利,然后我们俩都笑起来…总是定时从妈妈那询问姥爷的饮食状况,再听到姥爷的声音和笑声,才觉得安心,我是怕,怕我一直以来不敢想象的恐惧——子欲养时亲不待………
去年暑假,在我快开学时,姥爷病情加重,不但什么都吃不进去,还一直吐,因为长期没吃什么东西,总是干呕,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这段期间姥爷自己总说,医生不是说没事吗,那我怎么就是吃进去东西呢,看着姥姥也被拖累的日渐憔悴,姥爷再一次要求再去医院检查一次,全家都揪心,生怕姥爷自己知道,拗不过他,就去了,但还是瞒着,回来时带了好多药,吃的喝的,化验单我翻过,没错,再一次确认是癌症,那种字眼,真的让人觉得天塌地陷般,但姥爷依旧笑呵呵的,时不时安慰我们,医生说了,没事,都安心。其实,姥爷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病,只是不提,自己的身体,自己怎么可能没数。这病真是折磨人,不痛不痒,可就是得饿着,什么办法都想了,可也就只能这么维持着…开学当天,看着姥爷瘦骨嶙峋的样子,我实在是觉得无法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我求妈妈让我晚点回校,票都打算退了,可还是让姥姥姥爷逼着走了。临走前,我坐在姥爷床边,见他眯着眼,我怕忍不住眼泪,就跑出去准备走,这时只听见姥姥在身后喊我,“你姥爷知道你今天走,出来送你了…”我一回头,看见姥爷正站在门口,一边对我挥手一边说,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背对着他,一边点头一边跑,此时眼泪早已决堤,我怕,我真怕,我怕这一别就是永远…回校不久,听妈妈说姥爷好多了,能吃进一些东西了,可我总觉得不放心。国庆节,我瞒着家里所有人,买好票,又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只有我自己亲眼见到姥爷,才能安心。确实比我走得时候好多了,而且精神还是丝毫不减,跟我说笑着,问这问那。有时还让我教他写自己的名字…
一直到现在,姥爷的病还是时好时坏,我暗自庆幸,两年过去了,姥爷依旧在我身边。姥爷对抗病魔的样子,真的让我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两年了,姥爷几乎没吃过主食,一吃就吐。有时厉害了,总唉声叹气的嘟囔,是不是得饿死啊…天知道我听到姥爷说这种话我的心情……但这也是听姥姥提起,姥爷在我们面前,依旧跟原来一样的坚强乐观,这也多亏了姥姥照顾的好。姥姥姥爷走过了金婚,带给我的感动,决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是他们,让我看到了婚姻该有的样子,这些,真的跟生活是否富有,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光啊,求求你走慢些,让我有更多的机会去好好爱我可爱的老人,因为他真的是那么那么善良,坚强,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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