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四月,陆锺琦受刘庄庄主刘学询之邀,往杭州一游,参与刘学询召集之翰林友会。
陆锺琦提前赶到杭州。时,浙江巡抚聂缉椝(读音guī,意即规)派一官随从陆锺琦游杭州。
按:聂缉椝(1855-1911),字仲芳、仲方,室名心斋,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山县(今衡阳市衡山县)人,洋务派代表人物、中国民族资本家。历任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会办、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总办、苏松太道台(上海道台)、浙江按察使、江苏布政使、江苏巡抚、湖北巡抚、安徽巡抚、浙江巡抚。
陆锺琦先来到千年古寺灵隐寺观,而从官逐一引陆公观赏。
再至天竺寺一观。行间,忽闻唱竹枝,词苦怨悠悠。陆锺琦一行遂步步前去。却见山长水远,尚闻歌声,词切韵高,莫知所谓。一路追寻,至一寺前,抬头观瞧,是“天竺寺”,并有歌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又歌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溪山寻己遍,却回烟棹上瞿塘。”
陆锺琦奇之。遂问从官此是如何?从官即引陆锺琦至一陡峭山,指其中一石曰即为“三生石”也,并曰:此可以一探人之前世、今生与来世矣。
陆锺琦疑惑之,但不妨一试。遂上前以左手抚此“三生石”,闭目感受之。
飘忽然,陆锺琦感知,自天际有空灵声,宣:“崧嶽载诞星辰,忠乃致身孝则不匮,是以承亁合德之君。咨询四嶽睿哲,文明之后登庸五臣。汝前世为阿低利仙人,今转世为陆申甫锺琦,来世为桓桓‘善逝’佛陀。大任在即,且好自为之!”
按;善逝佛陀:即妙往之意。佛陀乃证悟无上菩提之觉者,已经超越生死对待。佛陀‘来’为众生‘来’,‘去’为众生‘去’。佛陀妙出世间,以一切智为大车,行八正道而入于涅槃妙境,不再退没于生死之海。
这一抚摸,悉听之,天音消散后,陆锺琦猛然睁眼醒来。更细回味此间冥冥,心中自知并有主张。
唐氏及众人问其何感触也?陆锺琦只一笑而不宣于天下。
陆锺琦一行即移步下山。
是晚,入住西湖刘庄。
话说,这刘庄位于西湖丁家山畔,又名水竹居,庄主为刘学询。刘学询(1855-1935),字问刍,广东香山人,祖上经商起家,居住在广州西关的柳波涌与荔枝湾之间的“刘园”,当时也算广州数一数二的名园了。他二十四岁中举,北上会试,南归时来到西湖。看到西湖美丽的风光,他不由赞叹道:“故乡无此好湖山”。他走到杨公堤上,看到卧龙桥边的宋庄,好生羡慕,以“新科举人”名义上门求见,因为主人当时另有客在,遭到婉拒。
刘学询于是动念,要在当地造一座更好的园子。七年后,光绪十二年(1886年),他31岁考中了进士,名列丙戌科第156名。但官职不尽人意,于是步入商界,很快成为广东巨富。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43岁的刘学询,重返杭州,高价买下上了丁家山南面紧傍西湖的大片土地,开始致力于建设他的“水竹居”。
刘学询将广州刘园中的名贵花木悉数运抵杭州。又搜罗岭南各色精致家具无数,分置于“水竹居”内。因此,水竹居的亭园、房舍,乃至当时的起居、饮食,颇带岭南风情。园内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一石一瓦,都是经过他再三考虑才安置上去的。那一个个的盆景,栽着一株株式样奇古的小树,婀娜多姿,既艺术又美观。经他的筹划,水竹居中的每一间房屋,都各有不同的形态和特色。湖畔楼房里的一间大厅,更是叫人称绝的地方。厅内的陈设宛如古宫,器具全是花梨木、紫檀木的,有的嵌以乳白色的雪母石,有的用贝壳布出山水飞禽。大厅正中挂着一幅倪元璐画的的松,左右有文徵明、唐寅、祝枝山、王石谷的山水画。水竹居里不但建筑物气派,里面的陈设以及古董都极为珍贵。水竹居背山濒水,环境幽静,建筑豪华,陈设古朴典雅。内有迎宾馆、梦香阁、望山楼、湖山春晓等楼台水谢,曲桥、亭廊、山水互为因借,布置得体,独具东方园林特色,博览西湖之美,又最得天趣。
刘庄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基础立。而此次刘庄落成,为寻个好兆头,由刘学询召集各地翰林聚会于此,是为会友,更为显示其卓越耳。
陆锺琦入住于此,虽千般羡慕却更感觉一番清静、淡雅而自得其乐,简直如入世外桃园。
话说此次翰林会友,受邀来者都有谁焉?
邮传部左侍郎盛宣怀大人正巡视浙江在杭州。刘学洵是何等识实务之人也,立即邀请盛公来“刘庄”做客。盛大人对此刘学洵是有所知之,也因自己的“留园”而乐意前去一观。故而接受邀请。
陆锺琦拜见盛大人并禀报重修寒山寺历史沿革,特别推出其与陈巡抚宏远寒山寺的意图。得盛宣怀大人闻之喜,给予大加赞赏。
盛宣怀自己家的苏州“留园”本是自鸣得意,今见杭州西湖“刘庄”,为之惊叹。曰与刘学洵:“刘老弟英才也,短短数年,竟建如此之胜景园林,此园实乃‘西湖第一名园’矣。”
刘学洵心喜却摆手推辞。
浙江巡抚聂缉椝自是以地方官身份大受邀请而出席,更为刘学洵撑门面。
陆锺琦来杭州前,已知很多他的同年进士受邀前来。他向盛大人介绍起他的同年进士,曰:“盛大人,知您驾临,我辈同年进士甚是欣喜。请准我一一介绍。这位是费念慈,字屺怀,一署峐怀,号西蠡,江苏武进人。书法家、藏书家。会试后任馆阁职,授翰林院编修。因事被撤职遣归。费念慈可是精通天文、历算、金石、目录之学,长于书法,兼擅山水画并著有《归牧集》。”
费念慈趋前向盛大人作揖额首曰:“布衣费念慈见过盛大人!今日能够得再遇盛大人面,实乃我之幸也。”又曰:“更感谢盛大人在光绪二十七年时为本人呈《请调沈曾植费念慈委用片》,称赞沈曾植与吾两人品学精粹,通达时事,不辞艰辛,淡泊利禄,调用我们参与译书院的事务。”
盛大人笑曰:“费大官人谦虚喽。谁人不知费家在苏州文人圈里的地位呀?况且费大人其才当用矣。”
费念慈摇头曰:“惭愧。未能成全盛大人之呈赞而被撤职遣归了。”
盛大人安抚曰:“未可如是说吧。吾自心安即为好。”
欲知刘庄聚贤如何,且听下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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