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月,小婶就六十岁了,听起来真是吓人一跳,人生都过半了。她的儿子也三十出头了,还没把媳妇娶进门,和她同龄的人,早就抱上孙子了,她的一个麻友,孙子都上了中学。每天见到她也是奶奶奶奶地喊着她。
本来她就结婚晚,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像她这样没有上过多少学的姑娘大多早早就结完婚,可她从小地方跳到大地方,又从大地方跳到小地方,来来回回折腾,就把自己的婚事给耽误了。
她家姊妹四个,没个男孩,小的时候,他父亲这房受尽了本村人的欺负,特别是母亲,总是伏低做小,在村子里大话不敢说,一说话别人就笑话她没有儿子。
十几岁的小婶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别家的男孩子晚上出去摸鱼,笼虾,小婶也不甘示弱,下午刚放学,她就拿锹去粪堆里抛蚯蚓,装在一个小灌子里,然后拿钓子一个一个穿好,在天黑前把它一个个放到水田里,第二天一早再去收。
她钓的鱼虾从不比别人少。
犁田打耙这样的男娃子的活,小婶也得心应手,她把耙架在牛身上,站在耙上,扯着一个鞭子,学着大人的样,一个鞭子,牛就跑了,她站在耙上随着土地高凹不平的颠覆,很会平衡,从来没有摔倒过。一个晌午下来,也能把一块田地平整的整整齐齐。
和村子里的男孩子打架从来没有输过,她渐渐地在村子里站了排行,再没有人敢欺负她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姐姐嫁到了街市里,离开了那样封闭的农村,小婶也跟着过来了,主要任务是带外甥。
她背着外甥满街跑,大街小巷没有她不认识的,同时她也结交了很多玩伴,她们感情真挚,为她以后的事业奠定了很好的人脉。
二十五岁那年,外甥上了幼儿园,姐姐看着小婶还是男娃子性格,跟她说,现在清闲了,你得学个女红,像个女孩子样,到时在这找个家,这里不比农村,没个手艺饭都吃不饱。
小婶把姐姐的话听进去了,她家隔壁就是一个做裁缝的师傅,小婶投师很简单,三年学了一点皮毛,也会做一些简单的衣服。
二十八岁那年,小婶正式相亲,稀罕小婶的男青年很多,但是大多都被她彪悍的性子吓回去了,和小叔那是个意外,当时小叔刚从外地回来,一身的桀骜不驯,穿喇叭裤,烫费翔的爆炸头,在店里捣鼓着他的无线电,那时小叔刚从一家无线电学校毕业,开了一间门面,专门维修无线电,这在当时可是一件时髦的活。那时广播电视刚刚流行,也有很多家家电有了一点小毛病,哪哪都响,就是喇叭不响,这不小叔回来了,他的门面每天门庭若市。
是小婶的姐姐无意走他的门店前过,看着一堆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然后去凑了热闹,原来是个搞无线电的热血青年,这倒是个热闹活,稍微打听了一下,她心里就有底了,回来喜滋滋地告诉小妹,她今天有了大的收获。
小婶也从门口过了一下,瞟了一眼,除了门口热胀的顾客,他连小叔的脸都没有看到,不过她有心地打听了一下,那个门面是在闹市区,千真万确是小叔私有的。冲着这点,小婶同意和小叔见一面。
媒人是小婶的亲姑姑,她和小叔他们也是街坊邻居,是小婶的姐姐托她亲姑姑问的,她的姑姑一听说侄女相中了他,还不是跑的跤断腿。
然后就约了两青年在她家见面。可是小婶一看小叔傻了,是那么多追求者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于是她还没有把那杯水喝完就跑了,是姑姑短住了她的去路,你这孩子,长得漂亮能当饭吃,男人要的是本事,是责任,就他那间大门面,就是本钱,你给我安安份份地在这吃顿饭。鸡我都我买了,你让我退回去啊!
小叔那天特别会表现,他把姑姑买的那支鸡烧了开水,然后在盆边打了个旋,鸡毛就拔了,让小婶束手无策,本来她干这些活很在行,可是那天因为小叔在,小婶都没插上手,一个小时不到,一盘小鸡炖蘑菇就端上了桌,还炒了几样小菜,小婶偿了偿味道,都不错,这让小婶很是佩服,看来人还是不能看貌相呢!
后来小婶虽然还有诸多的不满,经过姑姑的调教,她又观察了小叔一阵,直到她看到他在店里修无线电的专注样儿,一点儿都不浪荡,而且对待顾客也特别的热情,为人谦卑,做事低调,小婶又恢复了剽悍的模样,行,这个家我说了算。
小叔说,行,这个家,我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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