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面对⻄式快餐店，我将会回想起去肯德基买夜宵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那天，冬日幽幽的钟头在枝头颤栗，抖落了一年一度的希望，葬送了一个又一个早晨。迎来午夜。
我裹紧身上还算厚的外套，在路上快步走着。深圳的冬天倒是一年比一年⻛大，我想。又将手插进 外套口袋里，向着最近的一个肯德基走去。
在店的⻔口，暖⻩的灯光透过玻璃，将黑夜照亮，给予了一丝温暖给那些此时此刻还在街头走着的 路人。里面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各自都无所事事的刷着手机。有两个人站在店⻔口，一个佝偻着腰，头左顾右盼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一个身型娇小，像是个小孩，垫着脚尖趴在玻璃上，朝着店内看着。
我推⻔进肯德基，那位佝偻着腰的人也随着我进了店。 我选了一个窗边二人座，低头打开肯德基微信小程序，在手机上点单。
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挡住了照射向我的灯光，唯唯诺诺的问:“我......我的孙女想吃那 个......帕......帕......帕尼尼。”
吞吐几次，像是下定决心，说:“好心人，能不能......帮我的孙女......买一个。” 空气的震动在隐隐作响，周围倒是无一人回话，我只好将视线从手机中抽出，抬头看向那个矮小又挡住我光线的身影。
一个伛偻的老婆婆，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发箍套在头上，充满油脂的头发却跳出发箍，散在空中。皱纹在脸上爬着，已经不能很明确的分辨五官。身上被一件被油渍熏黑的薄衣罩着，脚上快烂掉的拖鞋也是同衣服一色。她的脚边，躲着一个小人儿，肮脏的脸上只剩清澈的眼睛，两捆用粉红橡皮筋绑着的头发告知着她的性别。她们，像是污泥突⺎地进入了殿堂。
我连忙低头，不忍再看，命运交响曲在心中不断奏响，手指在屏幕上点击付款。 她拖着痀偻的身躯，又在我旁边站了许久，没得到我的应答，叹了一口气，缓缓向⻔外挪动。
我却站起来，把她们带到我的座位上，又去柜台接过刚刚点的餐，把套餐里的⻝物一个一个整⻬地 放在她们面前。她们痴呆呆的看着我做这些事，像是窥探外星人所作所为的地球人。
放完后，我一声不吭，迅速地推⻔出了肯德基。夜晚的⻛肆无忌惮地刺痛着肌肤，我回头看向她们:小女孩满心欢悦地吃了起来，而老婆婆的脸，一直朝着⻔口，眼睛和皱纹融在一起，泪水却如此晶莹剔透。
我明明没吃任何东⻄，步伐却如此有力，犹如还在沉睡的红日;心却随着那眼泪一块儿与月光流淌。对生命的定义一向是拥有明天，而她们，真的拥有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