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在读三毛的【雨季不再来】,里边有一篇逃学为读书,其中的一个段落,描写了三毛在初中的时期,一度因为痴迷于读书而荒废了学业,月考的时候四门课程不及格,而她自己觉得愧对父母,于是她和每一位老师合作,凡课都听,凡题都背,连数学的公式也都硬是背了下来。之后的三次数学小考都得了满分,而数学老师不相信三毛可以考到满分,就出了一张单独的试卷给她,上面是她听都没有听过的方程式,结果三毛得了鸭蛋,这位数学老师用墨汁在三毛的脸上画了两个鸭蛋,还在眼睛上画了几个大饼,墨汁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沿着嘴角滴了下去,老师让三毛转过脸面向同学,全班顿时哄堂大笑,这还不够,三毛被要求站在走廊上,一时成了学校的名人。当然是带引号的名人。后来三毛开始逃学,再后来休学在家,一度成了自闭的少年。
合上书页我沉思了良久,跟随记忆回到了好多年前,看到了那个穿着嫩黄色风衣,蓝色脚蹬裤,梳着马尾的小女孩。这女孩就是正在上小学的我。那一年我12岁。
新学期开学,班里换了班主任,女老师,听说是刚从师范毕业,不到20岁,高个子,好厉害的样子。
这个老师好像不太一样,她很快就了解到班里同学的家长都是做什么的,她的需求家长们都尽力满足,当然家里能帮到老师的同学,也得到了老师的格外偏爱.而其余的同学,境况就差了些。
记得那是个春日,忘记了是在什么课上,一个韩姓的男同学,因为题目没有做对,被教师叫到了讲台前训斥,男同学一直低着头,老师的声调越来越高,忽然拽住男同学衬衫的领口,用力的一拉,衬衫的扣子全部掉落,衣服被扯开了,扣子弹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这还不够,老师用力的推了男同学一下,男同学从前边的讲台倒退了好几张桌子的距离,最后停了下来。班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被吓到了。忘记了最后是怎么收场的,而我却在多年以后始终记得那天的事。
我不知道男同学当时的感受是什么,只知道当时12岁的我,作为全班60多个同学的一个,亲眼见到我的同学被老师当众训斥,撕扯,推搡。小小的我只觉得害怕,我想用恐怖来形容那天的一切。
后来老师用罚站来惩罚答不出问题或者回答错了的同学,一站就是一节课,而我也没有幸免。
我清楚的记得那时一节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混合运算题,让同学们回答,正确的答案是先算乘除后算加减。我被提问了这道题,我回答先算前边的乘法再算后边的加法,老师说我回答的不够标准,随即被罚站一节课。偌大的班级,被罚站显得异常突兀,不时还有同学回头看我,我低着头,觉得自己快低到了泥土里,就要变成一粒尘埃。
下课铃响了,我可以坐下了,我趴在书桌上一动不想动,我想哭却流不出泪。之后的两次罚站,依旧是站满整节课。而我每次被罚站时竟然看到老师眼中的狡黠,似乎在说,你不会的题都被我提问到了。我开始害怕上课,害怕被罚站,甚至害怕走进教室。每次要放学的时候我都非常的高兴,可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我又开始担心第二天又要上学了。
如此的辗转了一段时日,我还是把在学校被罚站的事,告诉了爸爸,爸爸让我安心上课,认真听讲。他会抽空去趟学校。
后来爸爸去学校找了老师,就像一次普通的拜访,了解我在学校的情况,在离开之前给老师留下了一封信,大概写的是感谢老师费心教导,诸如此类的话,信纸里还夹了一张红色的毛爷爷。而第二天毛爷爷跟随信封被退了回来,爸爸的那封信被留下了。之后的教师节,新年,爸爸都有礼物送给老师,比如价值不菲的钢笔、音乐盒、羊毛衫。从那以后,我不再被罚站,还能看到老师和颜悦色的笑。更加讽刺的是,我被安排在老师的几次公开课上,朗读课文。
一只小小的咸鱼在渔夫的帮助下翻了身。
在分开了十几年之后的同学聚会上,同学们谈起当年的上学时候的事,谈起那个老师。一个女同学说起,上学时她忘记了写一本作业,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用作业本抽了脸颊。当时的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想着要不要告诉家长,她以为家长知道会找老师大闹,那样的话她在班里更是没法呆了,如果转学更是要重新开始。如此这般的想了几天之后,她还是决定不告诉家长。
原来大家都有过一段阴霾般的日子,在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忐忑的心。
那时的我们都太小,殊不知家长会处理好这些,不会让有色彩的童年蒙上阴影。
试想如果反转一下,我的爸爸在知道我被罚站后,反过来训斥我,或者去学校找老师理论,又或者他不善言辞,也不善文笔,没有写下那封给老师的信。不敢想后来的日子我将如何度过。
如今,三十岁的我,要替当年那个12岁的小女孩,对父亲说声感谢。
师者,当为人师表,若我们犯错定当罚过,但那一颗颗曾被刺痛过的少年心,足够她用几个轮回去谴责,去忏悔,去救赎。
我常常觉得很多事都是说破无毒,可是面对多年前的这段往事,我却始终无法释怀。
透过光我仿佛看到一位父亲坐在书桌前,用苍劲有力的字,书写一封给女儿老师的信,信中写下对老师的感谢,感谢她对于女儿的费心教导,以及希望她能善待自己的女儿,更写下对女儿的期许,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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