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又快父亲节了,看万家灯火,总会恍然想起你。好想时光倒流,回到与你有关的日子,真诚地对你说一句“父亲节快乐!”可时光若是真的倒流,我想我大概是不愿意跟你说出这句话的,毕竟,童年的我真的不是很喜欢你。
“父亲节快乐”这句迟来的祝福,在心里默默说了十几个年头。
在我印象中,漂泊是整个童年的标签。
自从你把乡下的房子卖了之后,母亲就带着我和姐姐跟你过四处搬家的日子。
我清楚地记得,卖完房子后,母亲攥着钱,带着我和姐姐就上了去城里的火车。
搬家是搬进城里永恒不变的主题。
刚开始是为了离你工作的厂子近,家距离我和姐姐上学的地方很远。
有一次外面下了很大的雪,我在学校等了两个小时,目送着别的家长将孩子一一接走,最后才在风雪飘摇中等来了摇摇晃晃的你。
后来家就搬了,这次是距离学校很近,只需要一条街,但是你和母亲上班的距离就变的很远。不论春夏秋冬你和母亲都骑着那辆嘎吱嘎吱的自行车去上班。
后来迫于生计,你去炼油厂上班,但是没过多久,你便回了家,在床上休息了好几天。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高兴,爸爸回来了。
当我在你床边玩耍的时候,你对我说:“儿子,爸干不了啊!”。
我眨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继续玩我的玩具。
长大后回忆起你对我说的话,才品味出你言语中的自责和无奈。
后来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你对我们的爱总是很霸道。
你是不愿意我和姐姐在别人家多待的,你说时间长了,遭人家烦,所以每次我和姐姐去亲戚家玩的时候,不超过一周,你必定一天三五个电话硬是把我俩追了回来。
有一次寒假去乡下大姨家,还没到三天,就被你的电话拉了回去,回到家,我愤怒地摔门,趴在床上不说话。
于是,我开始讨厌你。
喜欢你的时候也是有的,那便是皆大欢喜的过年了。
你总是精心地准备着年饭。
头几天,四口人围在一起在一起商议菜单,你和母亲盘腿坐在炕上,我和姐姐靠着炕半蹲着。
我拿出最喜欢的纸和笔,认认真真地记下每一道菜。姐姐说她喜欢吃的,我说我喜欢吃的,都一一添上,你和母亲不时地说上几道菜。
我注意过你的眼神,那时的眼神总是认真,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大事一样,然后慎重地说出要添的菜品。
置办年货那天,我和姐姐焦急低在家中等待,终于盼来你和母亲大包小裹地拎回年货,我和姐姐早早地出去,接回袋子,拿回屋子里面寻宝似的翻个遍。
你笑着说这就是你的梦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后来,姐姐因为总是交不上学费在学校里遭到同学老师的白眼,想辍学。
在姐姐地百般坚持下,你去学校找了她的班主任说明了姐姐的想法,却惨遭老师的白眼和讽刺。
回家后你说:“就是砸锅卖铁,爸也要供你俩读书,以后我再也不去学校了,家长会让你妈给你俩开。”
我现在可能也无法想象你当时在老师面前是如何地赔着笑脸,又是如何地咬着牙回到家。
可是后来姐姐还是不念了。
有一次全家在一起唠家常,你给我们每个人按照器官排位置。
你说:“姐姐是心,母亲是胃。”轮到了我,我兴奋地眨眨眼睛,期待着我是你的什么。
你考虑了一会儿说:“我是你的肺。”全家哈哈大笑。
母亲笑着说:“肺啊,要不要都没有关系。”
我哭丧着脸说迟早给你弄出肺积水。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缘故,我更加讨厌你了。
再后来,你就得了肺癌。母亲瞒着你说是肺积水,第二天你半信半疑地住进了医院。
母亲去乡下借钱,我有两天没有见过她了。
在医院看见的母亲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剪短,也辞掉了工作,脸上带着沧桑和希望。
她背着你拿着你的样本四处化验,她对着我们执意地说那是肺癌。
放假我去医院看你,只是仅仅一周,原本160斤的胖子俨然已经皮包骨了,我进去的时候,你正拿着收音机,木然地盯着天花板。
母亲在走廊里面,看着墙壁上的画报,抽着烟,来回踱着步。
大概半年,你就走了,走的太急,母亲说一句交代也没有,就这样撒手了。
当棺材盖子盖上的那一刻,我后悔了,后悔没有为你拔针管,没有为你按摩,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甚至第二天就是父亲节,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声“父亲节快乐”。
咱俩之间还可以有这么多我想对你说的话题,那些关于男人和责任的话题。
后来母亲每次回忆起你时,脸上带着微笑,沉默着,然后开口说:“你爸啊,这辈子都没有一所自己的房子。”
我安慰着母亲,对于爸来说,有我们的地方就是家。
我看着外面摇曳的灯光,仿佛你小时候向我招手,我兴奋地跑过去,你从后面变出一根冰棍,说这是魔术。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女人的。
还有“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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