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先生

文/辛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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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月XX日

亲爱的 F 先生：

今日，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大片大片地笼罩在灰色建筑的上空，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我与你许久未见，不知境况，却十分想念。

美禾是我的小青梅，随着年龄增长，我们联系也逐渐减少。听朋友近日所言，美禾似乎生产了，是个姑娘。我想，她长大后定然和她的母亲一样生得剔透可爱。

不知是何缘由，美禾今天来看我了。我甩着半干的头发，踢着一双人字拖，匆匆忙忙地从四楼奔跑下来。

没有想过再次相见会是这种境况，我狼狈不堪，你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提着一大袋水果，笑得清风朗月。

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

你笑着说，不是太久没见了嘛，来看看你是不是过得人模狗样。

呵，你可真会玩笑。我朝你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你。

我是埋怨你的。你的到来破坏了我和美禾的叙旧，老友相见，此刻也略显尴尬。她不再逗留，找了一个借口，便匆匆撑着伞离开了。

我拉着你到处闲逛，一起走过小西湖旁的小道，看湖水涟漪，听柳枝随风摇动。有情侣掩在浓绿之间，偷偷亲吻，气氛缠绵。我偷偷看你，你却目不斜视，啥也不说。

可真是平平无奇的人形直男机器呢。

XX 月 XX 日

亲爱的 F 先生：

你是不是喜欢我呢？或者说在某些时候，你是不是有些意动？

你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不会一等别人就是几个小时。你也不是一个体贴的人，不会照顾别人是不是饿了，冷了，又或者是疼了。

可你今天很不寻常。

超市的构造有些奇怪，它嵌在食堂里，左边吃饭，右边购物。我一直怀疑学校是不是太穷，缺了建一栋楼的钱。

你买完东西，跟在我的身后，脸上透着不耐的神色。

我撇眼看了看你手上的东西，是你喜欢的可比克薯片和卫龙的大包辣条。

我怕你厌恶，便对你说，你要不先出去吧。

你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跟着我，看着我拿了一本书，又放回一本书，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本紫色封皮的四级英语听力。

你问我，是要考四级了吗？

是啊。

九月的四级来得急而重，像欲下不下的夏天的暴雨，只听闻滔天的雷声，却一直不见汹涌的大雨。

你曾一直借我的钱，却极少还我。我大概是个老好人，见你等在我身后，尽管极不情愿，还是默默掏出手机，点开支付宝的付款码，想要帮你把账一起结了。

你是察觉到了吧，察觉到了我的犹豫。

你说，我来付吧。然后让收银的阿姨扫了属于你的二维码。

我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会看不起我吗？看不起我的小心翼翼，看不起我的不信任。

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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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 月 XX 日

亲爱的 F 先生：

暑假放假，学校里空荡荡的。我撑着雨伞，抱着厚重的书本，走过狭窄的过道，想要去教室里自习。

你搬着桌椅，一个人坐在过道的窗边。黄色书桌上摊着一本厚厚的数学书，你咬着指甲，认真专注。

玻璃窗上有雨帘流下，雨滴敲在青砖白瓦上，清脆悦耳。偷偷看了你许久，竟生出岁月静好的意味。多希望此刻永久停留，你我永久停驻，你安静看书，我偷偷看你。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炽热，你抬头看我，尴尬地掩饰自己幼稚的举动。有些可爱。

你说，是来学习的吗？

“对啊，教室安静，我来看会儿书。”

“一起吧，我和你一起去教室。”你收了桌上的书本，盖上笔盖，和我一前一后地进了大班教室。

教室里只零落坐了几个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得松了一口气，像是心上的锁链突然被打开，我终于感到心安。

你和我坐在一起，手肘与手肘不可避免地发生摩擦。

你的体温很高，在炎热的天气里，我竟觉得温暖，大概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人体机制总是紊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不知道你何时离开，不知道你抱着书本往哪边走去。我茫然无措，熟悉的环境也让我觉得心慌。

有保洁阿姨拿着湿淋淋的拖把进来拖地，她低头苦干，一心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我如何呼唤她都不曾理我。

我多害怕呀！这寂静的教室里，只我一人端坐在座位上。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教室里的冤魂不散，附身在无辜的人身上，然后开启一系列血腥的报复。不得不怀疑，那位勤恳的保洁阿姨定是被可怖的鬼怪附身了。

你在哪呢？是被可怕的鬼魂给抓去了吗？

XX 月 XX 日

亲爱的 F 先生：

一年开始，春雨初始，细小的雨珠绵绵地下，草叶嫩绿。我撑了一把有碎花的雨伞，沿着南街一遍一遍地走，看雨雾朦胧处，有人搂着一人，不愿她被雨淋湿。

我想你了，想念你带着体温的怀抱，想念你在我耳边温言温语，想念你安静地跟在我身后，等我一起。

被男朋友搂在怀里一直是我的执念，我极度缺乏安全感，这样一种保护的姿态会让我感到安心。

你搂着我共撑一把伞，抬脚迈步走上阶梯，似民国才子与民国才女，走得优雅，走得浪漫。

女学生踩坏了老师新栽的药草幼苗，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你淡淡开口，让她先离开。

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苗，已经折断了，没得救了。

我们拾阶而下，你怕路上地滑把我摔了，把我搂得更紧了。

我侧头偷偷看你的脸，发现你一脸紧张，神色肃穆。

原来你也害怕被老师责骂呀，那为何要让那女学生先离开，一人去向老师告罪。

你像看傻子一样睨了我一眼，见我幸灾乐祸，便说，不是，我是怕你摔了。

原来初春伊始，即便带着凛冬余下的寒，你悄无声息的呵护也能成为融化大雪的暖阳。

我不知道我的一生中会谈几场恋爱，会遇到几个良人，又会遭遇几个渣男。但在人生才过去五分之一的短短时间里，遇见你，是我之幸。

希望啊，你既到来，便不再离去。

01 时 00 分

亲爱的 F 先生：

冒昧以这种方式称呼你，不是我不愿称你的姓名，只因为我也不知你叫什么。

庄子梦蝶，醒来后直叹，不知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真真假假，亦不能分。人类研究空间物理，试图在宇宙的一角或是某条时间线上找到已存在或未开始的另一个自己，所以我一直相信，人和动物一样，还保留着敏觉的感知能力，能预知未来的事物。

所以啊，这大概不是梦，只是你还未来，我也未曾向前。

这是一场不被预言的未来。我相信你存在，便想一直等待，等你搂着我的肩膀，和你共撑一把伞，在雨中漫步，闻春天泥土的芬芳。

等你陪我一步一个脚印，沿着贴了同色瓷砖的林荫小道，漫步在南街上，一路向北，路过喧闹的街区。

F 先生，取 “future” 之意，意为“未来”。

你还未来，我也不曾向前，是你口中的慢吞吞小姐。

01 时 00 分，输入法从二十六键换成九键，我从熟悉的时区跌跌撞撞奔向你，尽管街头泥泞，尽管大梦一场。

F 先生，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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