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声飒飒。后墙那棵我最喜欢的枝叶婆娑的杨树已经在减负,周边的叶子日渐稀疏,如嫂子细弱的盖不住头皮的头发。再过几年,也该到我这棵树落叶了。
气温适宜田间。我这不称职的西园农夫,劳作了二十来分钟,手掌已经结了茧,可能我父我母种在我身体里的农桑因子太少。但西园让我身心安静,别处不能。最理想的生活,莫过于一蔬一饭自给自足,不过预计我可能会挨饿或者饿死。西园的杂草除之不尽,都不知道今年多少次锄草了。冬寒菜鲜嫩,某些叶片像小白菜。秋的小白菜此时正好,做汤面片不可或缺,可惜西园没有小白菜。无用的西园农夫两只手一起使力,拔不起一根冬寒菜。桑枝砍了几次,现在依旧柔嫩得像春天初发芽,不过我现在没有食欲吃它,春天的时候掐尖清炒,味道颇佳,满足了我一个夙愿——阳春三月,白杨初长成的的叶子闪着釉质的光泽,那个时候我总是非常嫉妒羊,幸好桑叶可以代替它,稀释我对羊的敌意。我想,蚕宝宝该视我为敌,我抢夺了它的食物,它可以吐出丝绸,而我不能。某些方面,人类于世界,不见得比得过一只屎壳郎。
西园里有的植物在衰败,有的依然碧绿,生机盎然。那棵石榴树就是后者的代表。菊姐姐,那棵树是你栽在西园的。音容宛在,阳世却再也没有了你。我想你。想你的时候有两种表现,一种是心在悲伤里溺亡而表面风平浪静,一种是泣不成声,昨夜是第二种。六年的朝夕相处,怎么忘记?我写不下去了,姐姐。善良如你,应该进入了佛的殿堂吧。
念及生死,忽然就想在西园刨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土地会补给我最朴素的能量,使我如同出生时元气满满的啼哭。受损的五脏六腑,都会被修复。地脉宽广深厚,如高天浩瀚无边。只要双脚在大地上,一切都会好起来。说是乡愁,不过是我们直立行走之时,从我们腹部脱落了的,和大地母亲连接的脐带。肉体的脐带断了,精神的脐带永远牵着我们,从何处来,就归何处去。如此,怎样的一生,都是圆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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