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以后的人常有这种寂寞之感,觉得睁开眼来,全是依靠他的人,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依靠的,连一个可以商量商量的人都没有。”
——张爱玲
睁开眼,无人可以依靠的40岁,会是我们的未来么?知乎上,有人这样描述自己的中年生活状态:
我上班,我交报告,我汇报工作,我取悦领导和客户;
我下班,我买菜,我帮孩子补习,我和妻子没有什么话说;
我躺下,我睡不着,我不知道生命和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我疲于奔跑,我不能不奔跑,我看见电视里的成功人士夸夸其谈知道那全部都是扯淡;
我喝醉,我忘了回家的路,我知道生活还要继续……
这个回答下,有许多表示自己深有同感的留言,这似乎告诉我们,这种现象已经不仅是一个个体的心理感受,而是一个群体正在经历的生命体验。
张爱玲有句话,就很形象地描述了这种人至中年生出的一种摆脱不得的无力感:
“中年以后的人常有这种寂寞之感,觉得睁开眼来,全是依靠他的人,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依靠的,连一个可以商量商量的人都没有。”
毕竟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职场的上升渠道越来越窄,身体的状况也在走下坡路,可肩上担子却越来越重,是摆在很多人面前的问题。
今年39岁的徐凡,对此就深有感触。
他供职于北京一家工程设计公司,目前已经是好几个重要项目的负责人,下面管着几十号员工。
他刚毕业进公司那会儿,真是玩了命在工作,天天跑招标会,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项目上,一个月30天有20多天都在出差。
“那时虽然苦,但是自由啊。”徐凡感叹。
现在,他的父母身体都不太好,父亲因为脑中风,已经住进医院很多年,母亲一个人护理不过来,请了个护工帮忙,24小时全天看护,一天费用就要200多。
而他的儿子,也即将面临升中学考试,语文、数学、英语都要参加各类考前培训,每项开销都非常大。他和妻子两人,省吃俭用,一年存不下几个钱。
“我和妻子都约定了,两人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万一倒下了,这代价谁也承受不起。”徐凡叹道,自己活得越来越战战兢兢了。
他有个同学,跟他同年参加工作,最近辞职创业了,还邀请过徐凡,但被他拒绝了。
“下海的人,一个个不是有资本有人脉,就是不怕死的人,我一没什么钱,二也没啥关系,拖家带口的,家里老人身体也不好,我只要能保持现状就不错了,哪里敢干那么高风险的事儿?”徐帆说。
不过,最困扰徐凡的是,他虽没有创业的野心,却也没有在目前单位里,干一辈子的信心,“现在这行不好干,竞争太激烈了,升职也好,跳槽也好,我这个年龄不上不下,挺尴尬的。”
可徐凡所在的行业,还远不是中年危机感最重的。
像互联网这种新兴行业,在中国发展壮大也不到20年,最早一批入行、正在面临中年危机的这拨人,完全没有任何前人可以借鉴的经验。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四十岁以后程序员都去了哪儿。”
陈阳一边“噼里啪啦”敲着键盘,一边不无惆怅地说,桌子上刚吃完的外卖盒子,还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他已经入行十来年,前后换了七八份工作,从籍籍无名的小公司,到赫赫有名的行业巨头,他都干过,工作内容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超长的工作时间和越发严苛的指标考核。
“哪家公司都一样,没活干的公司才按时下班。”陈阳不以为然地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只不过看着每年不断涌进这个行业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向心大的他,也涌起了深重的危机感。
“他们没有成家立业,有更多的时间贡献给公司,身体本钱也硬着呢,再熬几年估计我头发都掉光了。”陈阳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日渐“光鲜”的头顶,“以前年轻,熬夜跟玩儿似的,现在四点钟起夜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去年IBM发布的一份《2015中国开发者调查报告》显示,21岁至35岁的开发者人数已88%,其中年龄在30岁以下的程序员占比达七成。像陈阳这样望见40岁门槛的程序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高龄”了。
“身边很多人创业,都是逼不得已。”陈阳说,“公司没有更合适的位置提供给你了,后面又有那么多后辈冲击,现在出去拼一把,说不定还能实现财务自由,总比待在这里被裁掉好吧。”
睁开眼,无人可以依靠的40岁,会是我们的未来么?近年席卷中国的创业大潮,在疯狂入场的资本助推下,不仅成为许多年轻人的梦想起飞地,还成了许多中年人突破上升瓶颈的机遇。
李武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北京一家事业单位辞职,利用自己工作以来积累的资源,创办了一家儿童俱乐部,把自己从原先单位的官僚习气和繁冗琐事中解放了出来。
现在,他可以自主安排自己的日程,为自己的事业描绘一张充满希望的蓝图。虽然创业的路上依然吉凶未卜,但已年近不惑的他,铁了心不打算回头,一边经营自己的公司,一边物色新的创业项目。
“我想做一些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不想整天被人呼来喝去,不想听命于那些我看不上的领导。无论如何,别人的办公室,我是再也回不去了。”李武说。
然而,在创业这条路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李武一样幸运。每天,都有无数的创业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也有无数的公司悄无声息地死去。
林先原本供职于北京一家媒体,不到37岁的年纪,已经成为了副主编。她在2014年底,利用业余时间,开始试水新媒体,当做到20万粉丝时,她接到了第一个投资人的电话,有人愿意投资100万,后期估值还会更多。于是,她毅然辞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可是不到一年,由于跟合伙人产生分歧,她的公司运转一年后关停。
“既然辞职出来了,我就想过失败的风险,这次尝试有苦有甜,最大体会是创业的烦恼比工作时多多了。”林先说,“但是我没啥好后悔的,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只是,下一个机会和风口在哪?林先也不清楚,人到中年的危机感,从来没有如此深重。
睁开眼,无人可以依靠的40岁,会是我们的未来么?其实,中年是人生的必经阶段,但“中年危机”进入公众视域,却是这几年才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个深秋,“中年危机”这个话题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反映了当下社会存在的一种集体焦虑。
我们要看到,张爱玲所描述的那种“无人可依”、“无处可归”的无力感,逐渐在社会的每个角落弥漫,这时,这种焦虑便不能简单地用年龄去定义和解释,也许不同的人都有相似的感觉,只是这种情绪,在当下的中年人身上,更尖锐、突出地体现出来。
年轻人再困惑,毕竟还有很多机会去试错,但一过35岁,很多机会便闭上了大门。干部提拔要看年龄,岗位招聘也要看年龄,许多岗位都明明白白地要求“35岁以下”,一旦跨过这道门槛,上升的通道陡然变窄,如果还未积蓄足够的实力和底气,就难免产生危机感。
而当下这代即将步入中年的人,是经历着社会体制巨变成长起来的一代,这注定了他们的人生,在目标方向上,从来没有一个稳定的、可供参考的标准和尺度。
如今,你的孩子上了名校,我的孩子没有上;你买了房,我却错过了买房时机;你创业成功了,我还在单位受气…… 如此种种,似乎都成了大家焦虑的缘由,而过去,父母的那一辈,大家的生活轨迹和生活状态,都是相似的,没有对比,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焦虑。
其实,人和人各有各的活法,没有人能够保证,你在过去的哪个时刻,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就能通向怎样可被保证的人生。
但是,选择改变也好,还是选择坚持也罢,都要明白:“与其取悦别人,不如取悦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青年时期迷茫,中年时期困惑,哪怕到了老年,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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