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娘斜躺在床上，一阵阵咳嗽，干呕，剧烈地呜咽。看见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手足无措又习以为常的坦然，她又绝望地说，谁给我买点老鼠药，真不想活。
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她的痛苦。说，不是谁想死就可以的，罪没受过，福没享满是不会让谁走的。她垂首顿足，留下了许久没有流的老泪。
一个人真的永远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会变成怎么样。一辈子几乎从来不生病，连感冒头痛都不曾有，家务活样样麻利，做什么像什么，纳鞋底，手工做婴儿服饰，裹粽子，蒸米糕等农村女人能做的她能，不能做的也样样会；亲戚家婚丧嫁娶她帮忙一个顶三；农田活属于女人干的割稻，插秧，种菜，施肥等她比谁都做的快且好，属于男人做的拔秧，挑担，打稻，耙地等一样不比男人们差。几乎什么都没有难倒她。一年到头，四季风雨，一天到晚从来没有歇脚，除了睡觉，就是在干活，在大声斥责打骂孩子，在不知疲倦地奔波，甚至哭闹，抑或和一些邻居为一些琐碎吵架。她的力气永远花不完，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日子的抱怨永不会停息。她说的最多的是，不行，从新来过。这个算了，就不相信下次还能不行?像海明威里的老人一样坚定地和生活做着各种争斗，大大小小。最关键是从来不畏人言，不顾及任何人的想法，更不听谁的劝说，一个人一个队伍扯上一面旗子勇往直前。
好了，现在病了七年了，从最初的声势浩大到现在两年的偃旗息鼓，老娘终于从一个真的勇士变成了一个残兵败将。在床上的时间比出生的婴儿还长，搞不清楚中午晚上，和她说话一开始基本睁的大大的眼睛一脸茫然的样。步履蹒跚，好几次要摔跤，刷牙洗脸气喘吁吁，手扶着腹部眉头至始至终。说的基本昨晚难受，咳嗽一夜，不想活，上辈子作孽，这辈子太恶等等一些不着边际的似乎自我忏悔的话。
我大多数时候当着她面哄哄她，似乎让她有一种孝顺的假象，内心却也有极度的烦躁。每天要听那些抽心刮肺的噪音，闻她房间里无法忍受的味道，看一张从来没有笑的丧脸，自己别想长久出门，更说不得有点不舒服，能把她着急的。自己哪怕有点点计划念想都因为她只能消灭在萌芽状态。每天还有操心吃啥啥，这个咬不动，那个吞不下。有时候自己生理期遭遇更年期，加上孩子事等等，可怜如她，而我何其不是也在遭殃?
唉，我总不能光为她活着，但却又无从选择，人生郁闷，也许众生都一样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