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今天，很糟糕！

老爷子喝酒又过了安全线，遇上点拂逆他心思的事情，接着可怕的情景在小影的预料之中就这么展开了……被酒精控制了情绪以后，最合适的发泄对象就是她这个亲生的，即便是稍微清醒以后，对别人都表示了释怀，却唯独对小影这个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进门就烧上洗脚水，安抚自己父亲休息的女儿不依不饶，最终连小影的信仰也成了父亲发泄的对象，小影悲催地想:我和我的的信仰啊，在这个39岁的生日里，被淹没在没来由的斥骂声里……

委屈地坐在房间里掉眼泪，心里略有不忿。回忆像泄洪般奔涌而来……小影的童年，经常被老爸醉酒后制造的恐怖氛围所包围。有一天晚上，小小的丫头跟着父亲从单位里聚餐完准备回家，他喝多了，周围所有的同事都劝他不要骑自行车了，说带着女儿，危险！他执拗很，摆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朝着小影喊到:“走！”小影害怕，迟疑着没上车，他都没有觉察到，先自顾骑上去，只见车龙头痛苦地左右拧摆两下，啪地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围观的同事赶紧上前扶起他，再次劝说无效之后，小影被抱上了车后座，和这辆负醉的自行车一起，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黑夜里。

爸妈离婚后，小影主要依托于奶奶照顾生活起居。在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心里，爸爸是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劳动模范，是优秀党员，可是小女孩眼里常常看到的，是被这些好听的名词包裹着的这个男人，喝多了以后，被三两个叔叔架着回来，裤腰带都不曾系好，摊倒在床上，像一摊烂泥，却从不曾安静地睡去，总要骂骂咧咧一番，听不清他骂什么，反正小影的名字总被他肆意地喊着:“给我过来……过来……”小影怕极了！心想:你是真醉还是假醉，真醉了，何必还要记得我的名字！奶奶则随时要给他清理吐得一地的污秽，少不得要念叨两句:“发什么酒疯！”

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理解，是因为小影读书成绩不好，转而选择上戏校的那个时候，父亲终于把寄托在女儿身上的希望放下了，全力支持小影去上黄梅戏学校，整个小学、初中阶段，父亲都是坚决反对小影参加文艺活动的。父亲忙于工作，从不曾真正坐下来关注女儿的学习、爱好。只是要女儿争气，考大学，扬眉吐气。可小影脑海里留下的极少的辅导她学习的记忆片段，总是充满恐怖色彩的。也有那么一次，小影犯了大错，偷了家里的钱去花，被发现，圆谎不成。承认之后，父亲倒是没有打骂她，而是让她坐下，就着酒讲了很长时间的道理，在小影的青少年时代，是唯一的一次留在记忆中的，难得的苦口婆心了！从那一次，她大概知道一些，为什么父亲要寄希望于她考大学，因为，那个年代给父亲留下了深深的遗憾。遭遇不公、奋发自强、怀才不遇、心有不甘、桀骜不逊……这些词儿，基本可以概括小影对父亲大半生的认知。后来父亲在50岁上选择出去走更宽广的路了，他说他生活得比在原单位好。

小影不曾依赖过父亲的任何建议，父亲也几乎没有主动给过女儿什么建议。沟通这件事在父亲清醒状态下，是鲜有的。所以真诚的，亲近的，理智的那种谈话在家里很稀罕。小影一直走在自主选择的道路上，不论生活好与坏，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便是错了，咬咬牙，只要活着，还可以重新开始。昨晚父亲酒后，好好的把小影信佛的问题一并扯进他的情绪发泄里，他这么说:“信佛，我也不知道她信个什么佛，她不是我女儿，我不信佛，我信共产党，我们信仰不同，我们是两条道上的人！她信她的佛，给我滚蛋！”此时心碎的声音只有小影自己听得见。再一次这么无辜地沦为父亲发泄情绪的靶子，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而父亲怕是永远无法理解，那一刻，真的也只有佛陀微微笑着，慈悯地看着小影，抚慰她这个受了伤的孩子。教她去感念那个不曾喝酒的、少言寡语的、默默奉献的父亲，而不要执念于这一时的，自身的委屈。小影不知道这个老了、更孤独了、更敏感了的父亲，他的回忆里可曾有些许美好？可有让自己想起来就能开怀大笑的事情？怨愤可以通过温暖来慢慢化解，不一定总是通过酒精来把它变本加厉。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本就不多，作为女儿，小影选择:且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吧。耐心点、坚强点，总有一天，你承受过的疼痛会有助于你。南无阿弥陀佛。

2017.3.12  于39岁生日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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