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摧寒棕响

当我与这个教室挥手作别，我大概不会想到，再次相遇，竟是在12年后。

我正坐在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的考场监考。一阵沙沙声，打破了教室里的安静。下雨了，冬日的寒风裹挟着细雨，打在窗外的棕树叶子上，正是李白所谓“风摧寒棕响”。已是深冬，棕树的叶子像一把扇子，挽住了风雨，也兜着一圈深绿，一如春季，恰似当年，独不见当年那些亮晶晶的笑颜。我不可避免地想起13年前——我第一次走进这个教室的冬天。

风摧寒棕响

2006年的冬天，西伯利亚的寒流时时来袭，窗外的棕树叶子却绿得发亮。才毕业第二年的我，第一次走进这个高三零八班的教室。记忆是模糊而悠远的，那时的我，也许紧张，也许不安，也许激动……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教室里洋溢的笑容，消融了冬天的寒冷；一双双眼睛散发出来的光芒，映照在窗外的棕树叶子上，那么明亮。

多年后，我与当年的几位学生坐在“麦香全家”里喝着奶茶，窗外寒风冷雨，红豆奶茶很温暖。我们聊起当年，一个学生说：“老师，你还记得第一次上课对我们说的话吗？”我有些疑惑。他说：“张爱玲的那一段，我还能背下来——于千万人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他用变得醇厚的声音，低沉的语调，缓慢的速度，轻轻地吐出一字一句。我们沉浸在他的声音里，诗一般的温柔。

风摧寒棕响

今年教师节，在回家的路上，收到当年的一个学生的祝福短信，其中有一首小诗：“毕业十二年，教导犹在前。进门一首诗，恰似在昨天。”他说那首诗他印象很深，可惜记不全了，为此去百度了一下，也一无所获。

他发给我一个残缺的版本：

乡村的**，有炊烟那么高

城市的**，有路灯那么高

我的**，有你们那么高。

其实只差了两个字——天空。我说：“谢谢你的记得！”他说：“不，是这首诗真好，让我第一次觉得语文原来可以如此文艺。小时候家里没书，我是看毛泽东选集和隋唐英雄传等长大的。是熊老师真好，让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语文老师不仅仅是让我背背背，写写写。”

路边的紫色牵牛花上，蝴蝶正在飞舞，我抬头看天，天空澄澈而悠远。

想起王小波一段很煽情的话：有这样一条路，它在两条竹篱笆之中，篱笆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在每个花蕊上，都落了一只蓝蜻蜓。

我以为，我正走在这样一条幸福的路上，也希望这一生从牵牛花中走过来！

风摧寒棕响

2007年6月，我们转身道别，恍然如昨。那棵棕树已然长大，我们的记忆也有偏差。那些扇形的叶子，折叠起经年的往事，此时不经意地打开，那些美好的感觉依然在记忆里闪闪发光，像极了那棵棕树的叶子，明亮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