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

             

曾经母亲是大户人家的掌上明珠，在18岁时嫁给父亲。母亲非常漂亮，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搭到腰下，是真正的长发及腰。父亲当年在凤州管理区当秘书，当时的工资少的可怜，养不活刚出生的大姐。就辞职回到农村种地。母亲跟随父亲来到乡下。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一间可以看见星星的草房就是他们的新家。一口缸，一张小小的案板就是他们的家具。在这样的条件下母亲从来没有怨言，无怨无悔的支持着父亲。在外公的接济下日子到了1965年，二姐出生了。这年母亲的日子就更苦了，社教开始对父亲这些文化人今天大会明天小会在精神上摧残和折磨。批斗会整天都进行着，母亲一直陪着父亲挨整。五岁的大姐照顾一岁的二姐。只要听到社教组来了吓的大姐东躲西藏。随时随地都有所谓的积极分子来查岗，谩骂和讽刺。背着父亲母亲流了许许多多泪，但是她一直坚持，坚强的生活着。1968年大哥出生了，大哥的出生给这苦难的日子增添了一丝的快乐。可是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没有吃的食物，母亲挖野菜充饥，更可怜的是上山採一种有咸味的土吃。吃了那种土人常常拉不出来那才是最难受的。在70年代相继有了小哥和我。

五个孩子是母亲最大的骄傲，每每看见我们几个一起戏嬉戏的时候。吃再多的苦，受再大的罪都觉得是幸福的。生活压力就更大了，吃，穿，住，用都是问题。母亲就更加的起早贪黑。晚上在灯下将大姐和二姐穿过的衣服改小让我和小哥穿。我小时候就觉得妈妈为啥不会累呀常常不睡觉。她很细心每个补丁都让人觉得完美。常常天亮了又开始为我们准备吃的……父亲告诉我们母亲一生特别整齐卫生，每次生我们姊妹五个之前的前一天都会把家里的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衣服不留一件的洗完，一次都不例外……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每年过年时我都有新衣服穿，在别的小朋友羡慕的眼神下。那是因为母亲今年新年一完就开始为我们几个准备下一年的新衣服。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她说看见我们每人添一件新衣服她心里比吃了糖都甜。那个靠公分的年代，我们一家大大小小的因劳力不足每年不但分不到口粮还会被人嘲笑。母亲总像变戏法一样在逢年过节时我们也很丰盛吃一顿大餐，那个味道真是回味无穷。孩子陆续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喂了许多鸡，孩子们的学费就是从一筐一筐的鸡蛋中来。哪怕是生病也舍不得吃一个。母亲还养了猪，每年腊月杀猪就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事。母亲用许多种方法，做不同口味的肉储藏，一直管到第二年……大姐初中毕业了，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想法，要回去帮爸爸挣公分。那年母亲非常懊悔，直到最后。

80年代改革的春风吹满大地，土地承包给农民，我家也不例外。大姐，二姐，大哥都是劳动高手，连着几年都是大丰收。在85年时我们买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母亲每天晚上都把凳子摆好和邻居一起看电视，说说话。这年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日子渐渐宽裕了母亲的计划又开始慢慢进行了……上街的次数多了就悄悄的为大姐准备嫁妆。她总是默默的为每个孩子准备这准备那，对谁都不例外。我们每个人的欢喜和忧愁都时刻牵动着她的心。

94年21岁的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加入了南下打工大潮。那年母亲流过的泪是她今生最多的。每次想我的时候就会站在村口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有时一站就是半天。当我每次不能坚持的时候她总是说妈妈都能克服你不能耽误自己。每次收到家信的时候都是我和家人最快乐的事。母亲不识字就让父亲一遍又一遍的读给她听。（母亲走后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当年的信好大一箱）。那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话的，母亲和父亲为听到我的声音走几公里山路打电话。记得有一次我上晚班，宿舍里其他同事怕吵，把电话线拔掉了，母亲和父亲没打通电话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常常整夜整夜睡不着。

当年我在深圳遇到我家吕先生的时候，他本来不打算回来凤县的，在我的坚持下也由于种种原因他陪我回家了。我们把自己的小家安在母亲家的附近。最让我感激阿吕的地方经常陪我回家看看。那时我们家安悦小时候特别体弱多病，当我说这周不回去了阿吕先生就会“教训”我。

我们一大家子人四世同堂的时候，母亲的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三高，身体劳损各种病疾病缠绕着母亲。2017年12月12日母亲再也没有醒过来。勤俭的母亲，整洁的母亲，善良的母亲，善解人意的母亲，就安详的走了。

父亲用他颤抖的手写给母亲最后的话: 共同生活，五十八年。生儿育女，受尽熬煎。票证时代，生活困难。省吃俭用，破衣烂衫。为儿女计，省吃节餐。自身受苦，心甘情愿。儿女茁壮，内心喜欢。儿女健康，她喜心间。儿女婚嫁，格外忙欢。抱上孙子，享受伦天。党的政策，春风送暖。高龄补贴，养老保险。医疗住院，报销药款。免费乘车，优待老年。天不作美，绝症身缠。打针吃药，没有效验。如走幂路，丢下老伴。我欲追赶，步履艰难。追思忆往，对你多欠。请你原谅，来世偿还。父亲用他最朴实的话语诉说的一切……

孙子们眼中的母亲。

大孙女这样说:今天，外婆是真的走了。。。。送走外婆的那一刻，我泪如泉涌，，，都说我性子慢，像极了外婆，而在这个世上，她是最不嫌我啰嗦的人，我的话，总能把她逗笑，在爸妈忙碌的日子里，外婆总是陪着我，给我做好吃的，给我安全感，而我做的任何小事，她都认为是最好的，，，善良，老实，贤惠的外婆，用最温柔的倾听最朴素的语言，告诉着我最深刻的道理，那样温暖的外婆，再也唤不醒了，，，，，这是外公写给外婆的话，五十八载，风雨同舟，，，，他说：对你多欠，来世偿还。

二孙女这样说:外婆去世了，外爷写的悼文，他们一生五十八载，相濡以沫，风雨同舟。想起外婆的一切，我是那样的悲痛，外婆，我生命里的阳光，给与我最好的疼爱，回到家，仿佛她就在家，就像从前一样，戴着围裙，从门里走出来，对我微笑。

三孙女这样说:就这样送走了奶奶，印象中的她总是围着围裙一会在厨房转圈圈，一会在院里转圈圈，……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时光总是这样毫不留情的逼着我们长大。

四孙女这样说:爷爷向来文采卓越，82岁了每天都在坚持写日记。奶奶一辈子大字不识，记忆中她经常拿着药瓶让爷爷给她念说明……他两一个是急性子，一个总是慢悠悠，一个干啥都粗枝大叶，一个做事细到让人着急，每样都互补的两个人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走过一生……平日里他们总在我们面前对对方的“抱怨”和“嫌弃”，我想大概就是当爱融入到生活本身之中的样子吧。三天了，一直没有勇气去回忆和言说奶奶的离开，直到看见了爷爷写给她的悼词，我们内心的不舍与难受应该都不及爷爷吧，可他，却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坚强。这个冬天让人厌恶，除了坚强的挨过去，好像别无选择，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在这个冬天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天堂里没有疾病和痛苦，母亲一路走好。你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一定坚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