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秋天吃螃蟹便算得上是一件隆重的事。
古人有“一腹金相玉质,两螯明月秋江”诗句,表达了对螃蟹的喜爱;也有“未识阳澄愧对目,不食螃蟹辜负腹”的诗句,体现了食蟹在秋天是不可或缺的事。 早在战国时代的《逸周书》里就有“且瓯文蜃,其人玄贝,海阳大蟹”的记载,说明至少在2000多年前,古人就已经将螃蟹作为餐桌上的至鲜美味了。
当然,这里的螃蟹因强调其“大”,也可能是海蟹,而非河蟹(大闸蟹)。但汉墓出土的螃蟹,则再次印证了人们吃大闸蟹不会少于2000年。
北魏时期的《齐民要术》煞有其事地介绍了蟹膏的吃法,曰“藏蟹法”。
“九月内,取母蟹,母蟹脐大圆,竟腹下;公蟹狭而长。得则着水中,勿令伤损及死者,一宿则腹中净。久则吐黄,吐黄则不好。先煮薄馆,馆,薄饧,着活蟹于冷瓮中,一宿。煮蓼汤,和白盐,特须极咸。待冷,瓮盛半汁,取餹中蟹内着盐蓼汁中,便死,蓼宜少着,蓼多则烂。泥封二十日。出之,举蟹脐,着姜末,还复脐如初。内(纳)着坩瓮中,百个各一器,以前盐蓼汁浇之,令没。密封,勿令漏气,便成矣。特忌风里,风则坏而不美也。”
唐宋之时,诗词兴盛。因而歌咏螃蟹的诗句也层出不穷。诗仙李白有“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的金句;黄庭坚作有五言《食蟹》:“形横虽入妇人笑,风味可解壮士颜”;陆游作诗曰:“蟹肥暂擘馋涎坠,酒绿初倾老眼明”流传至今。
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还曾记载:“螃蟹最属阴寒,辟面肿……凡因热结热滞而成者,无不用之立效。” 认为螃蟹性属阴寒,有疏热散结的功效。
刘若愚在《明宫史》记载宫廷内的螃蟹宴时,详细描写了螃蟹的吃法。
“凡宫眷内臣吃蟹,活洗净,用蒲包蒸熟,五六成群,攒坐共食,嬉嬉笑笑。自揭脐盖,细细用指甲挑剔,蘸醋蒜以佐酒。或剔胸骨,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以示巧焉。”
螃蟹要是活的,蒸前需洗净,蒸时用蒲叶包裹;吃蟹前需准备好醋蒜,最好再来点酒;吃蟹时要剃干净蟹肉,吃完“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才算是会吃!比之现代,明人已经是十分讲究了!
而清朝《红楼梦》也曾多次描写吃螃蟹性寒,食用时必须需佐以姜醋。
《红楼梦》38回《林潇湘夺魁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韵》,薛宝钗写诗曰“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宝玉写诗曰“持螯更喜桂阴凉,泼醋擂姜兴欲狂”;平儿剔了蟹黄送来,凤姐说:“多倒些姜醋。”
由此可见,古人对于吃螃蟹早已有了一套系统的理论。
到了近代,民国时期大闸蟹开始在上流社会中流传,那时上海成为移民城市,各路人马聚集上海滩,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并称“三大亨”,杜月笙特别讲究做人,说人生要吃三碗面“体面、场面、情面。其在秋冬设宴时必上大闸蟹,因为宴席有了这一上海特产才算得上体面。
解放之后,众多上海名流显贵移居香港,大闸蟹就从寻常吃食成为思乡之物,为一解乡愁,人们争食螃蟹,而当时运输并不发达,要将螃蟹运输到香港既耗时耗力,且螃蟹存活率也不高,因此一时间物以稀为贵,螃蟹身价水涨船高,带动起了上流阶层和各路名流食蟹的风潮。等这股风潮再刮回大陆,大闸蟹慢慢就有了今天的“身价”。
时至今日,吃螃蟹不仅是对美食的热爱,更是对古代文化的一种追思。
一种美食,既有了极致的美味,又有了文化的深度沉积,如何不大受欢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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