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梅小时侯母亲常喝一种酒。母亲说那是女人酒。母亲说:“我不希望你喝这种酒,但女人一定要学会喝这种酒。”秋梅当时年龄小,不明白,现在,秋梅端起了母亲用过的酒杯,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放下酒杯,秋梅端起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走进了阿才的书房。
“给,热的,喝吧。” 秋梅说。
“放那儿吧,待会儿喝。”阿才木木地回应了一声,依然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秋梅无声地转过身子,回到沙发上。她看到茶几上的一兜苹果,想起了老板的话,伸手拿起一个,有一下没一下地削起来。削完,她又走了进去。
“来,尝尝刚买的红富士,老板说味道很好的。”秋梅怯怯地说。那苹果身子如同美女的肌肤,阿才经不住诱惑,伸出大手作势要抓过来。秋梅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递过来一块白白的喷着热气的毛巾,“别慌!给——”阿才擦了手,接了苹果,张大嘴巴使劲地咬了一口,没等咀嚼,香甜的果汁就流进了心里。阿才抬眼看看秋梅,非常可人!阿才把椅子转了90度,想拥秋梅入怀……
“看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像毛头小伙子”。秋梅脸上堆着笑,挣脱丈夫的臂膀,赶忙端着瓷缸,拿起毛巾出了屋。但秋梅眼里却闪出亮亮的东西。
身后,键盘噼里啪啦地又响了起来,秋梅知道阿才又在写他的文章,这是阿才多年的习惯。阿才学生时就有诗歌、散文之类的文章零星地见诸报端。他是大家公认的才子。这几年,随着网络的普及,阿才更是如鱼得水。秋梅知道阿才建立了网上工作室。阿才文章写得好,为人又热情,有很多的文朋网友。朋友中有编辑、记者、写手,还有一大群崇拜者。阿才每天忙得不亦乐乎。秋梅还知道阿才除了写文发文外,每天还要抽出相当的时间用于处理留言、QQ交流……
秋梅一个人孤零零地地站在阳台上。秋梅突然想起上学时,有一天,播音员脆生生地读自己写的一篇报道时的情景……“其实我原来也是……”秋梅想到这,自嘲地干笑了一下,但并没有出声。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秋梅,她急忙跑过去开门,是女儿回来了。
“妈妈,快,给我焐焐耳朵,都快冻掉了。”女儿扔下书包,撒娇地一头钻进秋梅的怀中。秋梅并没有马上给女儿焐耳朵。而是匆匆走进厨房,熟练地掀开炉子上的锅盖,盛了一碗鸡汤,放点胡椒,搅了搅,端给女儿。“快,喝下,一会就暖和了。”秋梅脸上露出一丝察觉不到的幸福。女儿捧着碗,吸了吸鼻子:“嗯!真香!妈妈真好!”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秋梅痴痴地看着女儿。
女儿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秋梅心里矛盾极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秋梅昨天上班时,听好友说,老李失踪了数月的女儿,前天终于找到了。这本来是件大喜事,可听说她却与一位有妇之夫同居了。老李脸气得铁青。同事们也都很震惊。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秋梅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这该死的网络!”秋梅在心里愤愤地骂。后来,大家又谈到网恋的事,秋梅却默默地离开了。
秋梅得知丈夫的事,是在20天前。那天丈夫正忙着聊天,突然好友来访,阿才慌忙中忘了关QQ,那些肉麻的话秋梅看了个精光。秋梅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因为朋友在,秋梅控制住了情绪。秋梅当时气是气,可后来转念一想,网络本来就是虚拟的,偶尔男女之间打情骂俏说几句也没什么,况且她又了解阿才的为人呢。直到有一天,一位泼辣的姑娘把电话打到家里来,直呼阿才的名字,又说了些让秋梅吃惊的话,秋梅才感到事情的严重。
一天,孩子不在家,秋梅与阿才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刚开始阿才“哪认那壶酒钱”。秋梅只好把知道的一切和盘端出,阿才一听,气愤极了!他冷冷地扔出一句:“卑鄙!”一句卑鄙把秋梅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秋梅忍住了满腔怒火,一五一十地把厉害关系全说了。末了,阿才话才见软。虽然当面说了软话,可背后的阿才仍然我行我素。那段时间里,面对秋梅苦口婆心地劝说和MM甜言蜜语的强大攻势,阿才却像喝了迷魂汤一样地越陷越深。秋梅伤心极了。她决定与阿才拼个鱼死网破,一想到女儿,她又改变了主意。秋梅像掉进了万丈深渊,找不到一丝亮光。秋梅真得要发疯了,她也曾想到了死,可她有不可割舍的女儿,有呕心沥血多年的家,还有……
秋梅可算是费尽了心机。秋梅多次在电话中善意地劝说过姑娘,自己愿做她忠实的朋友,同时,同意她与阿才保持交往……直到对方说出:“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半点的虚假。我与阿才才是天生的一对……”秋梅才瘫软地放下电话,呆若木鸡。听声音她不过是个孩子,秋梅心中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后来,秋梅想到了母亲,秋梅拣到了救命的稻草,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母亲与父亲是指腹为婚的夫妻。母亲大父亲5岁,父亲是当时有名的秀才,母亲却斗大的字认不了半升。结婚那时,父亲死活不与母亲同住,爷爷奶奶就劝父亲,你现在和她结婚,等以后你有本事了再娶一个。就这样爷爷奶奶硬是把父亲与母亲锁在了屋里,这一锁就是十来天。就这样父亲与母亲有了秋梅。后来,父亲因为一场大病导致了不能再生育,最终父亲才没与母亲离婚。几十年来,母亲过着寡欲的生活。但总算给了秋梅一个完整的家。
在秋梅的记忆中,母亲有种奇怪的病,她的病不用吃药,只喝酒。一种自家酿制的酒。刚开始,母亲只喝半盅,慢慢地,一盅、二盅、三盅、五盅……后来竟然一喝就是半瓶。秋梅小时候很羡慕母亲,特别是母亲喝的那酒,秋梅想那一定很香。有几次秋梅想偷喝,可秋梅是乖乖女,最终没有做让母亲烦心的事。终于在母亲弥留之际,母亲让她尝了那酒,秋梅记得,那天她颤抖着从母亲手中接过酒,刚放到嘴边,秋梅就打了个冷颤。母亲喝的酒,竟然像黄连一样。秋梅喝过后一下子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哭个不停。母亲说:“孩子,妈就是要告诉你,那酒虽然苦了点,但比家庭分离之苦要甜得多。刚开始是苦,喝惯了就不感到苦了……”说完母亲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唉!妈妈呀!你的一生……想到这,秋梅泪如雨下。
“妈妈你怎么啦?”女儿喝完了鸡汤看到脸上挂着泪花的秋梅问。
“没有什么。”秋梅急忙擦了擦眼睛,又强装着笑脸走进厨房。
这些天,秋梅心里矛盾极了!她曾上百次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可又上万次地想着妈妈临终的遗言。秋梅问自己,妈妈首次喝那酒时,自己可能也和女儿差不多大吧?
女儿看到妈妈流泪,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敢多问就乖乖地洗了脚,又顺从地睡觉去了。秋梅看着女儿躺在床上后,又轻轻地掖好被子,就在准备拉灭灯时,秋梅又看到了墙壁上的全家照,心里又是一阵酸酸的。她又一次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妈妈的酒杯。
秋梅回到自己房间,静静地躺下,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搅得她无法入眠。秋梅从枕头下拿出一本杂志,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她索性拉了拉被子,捂住耳朵。不知过了多久,阿才躺在了她的身边,秋梅下意识地侧转了一下身子。
“怎么?还没有睡着?”
秋梅一声不吭,掉转了身子。
“来!”阿才说着伸展开臂膀,秋梅没有反应,心里鄙视。“别气嘛!咱现在可还是夫妻。来——”阿才近乎嬉皮笑脸地说。秋梅又想到了女儿才僵硬地转过身子,阿才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脸上,秋梅感到一阵恶心。阿才又用力拉了一下秋梅,秋梅娇小的身子被阿才整个搂在了怀里,可秋梅却感觉不到往日的温馨。一会儿,阿才心满意足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秋梅瞪大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忽然,一个如花似玉的黄毛丫头,在秋梅的脑海中鲜活了起来……此时,秋梅觉得她与阿才是那么地遥远……
“女人都要学会喝这种酒。”母亲的声音再次在秋梅的耳边响了起来,顿时两行热泪又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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