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华:换来马列满城春

 

高文华（1905-1994），湖南益阳人

   1922年8月，刚满17岁的高文华报名参加了由毛泽东创办的“湖南自修大学”，那时的他叫廖剑凡（廖湘锜）。虽然家境贫寒、被迫辍学务工，但不甘被压迫，很爱想事儿，参加学习就是想弄明白为什么不种田的地主豪绅穿绸缎、搓麻将、吃山珍海味，而种田的百姓却没饭吃、少衣穿。

1925年5月，党组织派高文华南下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此时的高文华，在经历了长沙、益阳组织罢工失败后，愤而改名廖去恶，立下了要砸碎万恶旧世界的革命志向。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尔后，回到益阳开展农民运动，发动了元宵节游行大示威；建立中共南湖墺支部；秘密制作了益阳县第一面中国共产党党旗；举办农民运动讲习班，开办平民学校和平民工厂。

1927年5月，马日事变后高文华被迫离开益阳。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后几经辗转，1928年冬终于在上海找到党组织，开始从事白区地下工作。此后，高文华长期在国民党统治区从事地下工作，用过很多化名，但最后确定使用高文华这个名字，其中蕴含的是他愿为建立独立自主、高度发展、文明富强的新中华而奋斗的理想和信仰。

从廖剑凡到廖去恶再到高文华，这位我党第一代地下工作者，名字在变化，对革命的理解在深化，对理想信念的认知在升华，但始终如一的是他要让天下穷苦人将来能够吃饱穿暖的的愿望，是他视马克思主义为真理而不懈追求的执着，是他愿为创造新世界而破除万难奉献一切的决心。正因为这种坚定，1935年，高文华在北方局和湖北省委陷入困境时，才会忍痛做出卖子筹经费的决定。

当时，整个湖北都在白色恐怖笼罩下，党组织屡遭破坏，多任省委书记相继牺牲，党的地下工作者生存极为艰难。中共北方局与河北省委“一套人马，两块牌子”，高文华任北方局书记兼河北省委书记。由于上海中央局遭到国民党破坏，中共中央又在长征路上，湖北省委与中央失去了联系。工作上得不到中共中央的及时指导，经济上没有中共中央接济，加上那年华北大旱，灾民遍地，还有同样跟中央失去联系的各地党组织，也跑到北方局来联系经费问题，因此湖北省委的活动经费异常紧张。曾经品尝过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后如同般孤儿漂泊感觉的高文华心里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维持北方局和湖北省委的运转，对于已与中央失去联系的党组织、广大党员是多么重要。因此，他下定决心，哪怕再大的困难，哪怕付出一切，也一定要守住北方局和湖北省委。他一方面积极寻找途径与党中央取得联系，一方面想尽办法四处筹集经费，紧缩机关，下乡斗地主搞粮食，在北平、天津发起募捐。尽管同志们都做出了最大努力，但收效甚微，情况越来越糟，房东频繁催要租金，交通员无法派出，饭食朝不保夕，不要说开展工作，连基本的生存都已经无法保证。

此时高文华公开身份是一个生意人，他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常常吐血。由于没有药物，夫人贾琏只能每天冲盐水给他喝。当时高文华的2个女儿都是十来岁的光景，正是长身体的时期；而爱人贾琏，正带着出生四个月，还在吃奶的儿子，由于营养不良，奶水很少，孩子常常饿得直哭；每顿饭仅有的几个窝头和棒子面糊糊，一家人还要互相推让，都舍不得自己吃。即使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他们依然把党的事业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始终保持着党的地下工作者的高度警觉。看到高文华营养不良，病情恶化，贾琏非常着急，就想把挂在墙外充门面的一块肉取下来做给他补充营养。但高文华坚决不同意。因为那块肉不光用来装门面、摆阔气，掩护身份，更是地下党同志前来联系工作时报平安的标志。贾琏一次次把这块肉取下来，又挂上去，却始终没有吃掉。高文华的女儿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到田野里捉蝗虫烧着吃，贾琏知道后，将女儿痛打了一番，因为商人的女儿怎么会去烧蝗虫吃呢！

眼见情况越来越糟，能卖的都已卖掉，多处机关已被房东下最后通牒，交通员没有车费无法外联，饿肚子的人越来越多，怎么办？高文华和妻子贾琏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将年仅4个月的儿子卖掉，换来的钱用来维持组织运转！

在高文华的回忆文章《1935年前后北方局的情况》中写到，“我们共有四个孩子，只有最小的是男孩(廖东光)。那年头，男孩比女孩要多卖钱呀，于是就把仅仅4个月大的儿子卖了50元大洋。分给王林(省委秘书长)10元，李大章(负责宣传工作)10元，解决吃饭问题。这五十大洋，整整维持了北方局三个月的生活。”

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与维持北方局三个月的生活，孰轻孰重？对党事业的坚守与对儿子的爱，孰轻孰重？维系党的大家运转与守住自己的小家完整，孰轻孰重？高文华用实际行动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在经费与儿子、工作与情感、党与个人之间，高文华总是选择前者。他难道不想自己的孩子？他难道不想看着孩子长大？他难道不想阖家团圆？不，他想，他比任何人都想。但他仍然做出了这个看似无情却深怀大爱的选择，是因为他知道尚有千千万万的孩子还在旧世界中等待被拯救，是因为他不愿意更多人再遭受他所受过的苦难，是因为他认定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救中国，是因为他坚信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跟着中国共产党走，就一定会有创建新世界的一天。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高文华与无数无产阶级革命先辈一样，把信仰、把理想看得高于一切，把党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把人民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为了初心与使命，不怕流血，不惧生死，不畏牺牲，不图回报。70年革命生涯中，高文华曾任中共湖北省委、中共湖南省委书记，出席中共七大、八大，建国后曾任轻工业部、水产部副部长兼党组书记。历经战争年代的洗礼与和平环境的考验，无论是在哪里，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是默默奉献，不问索取。在高文华84岁高龄的时候，他给家乡亲笔题诗，其中有一句是“换来马列满城春”。如今的中华大地，早已红旗漫卷，迎来马列满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