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记

我有朋友，一次跟我聊到智齿时，不无遗憾地讲，她当时去医院，要医生看着把智齿全拔了，医生认真看了一遍，把她赶走了，说是牙齿特别会长，一颗智齿没有。

她一直觉得自己脸太大了，想说去拔了智齿会稍微好一些。

纵然她也知道会好一些的几率略等于无。

我就呵呵了，她是真不知道长智齿的苦啊。

它安生在你嘴里的时候还好，一旦发作起来，整个一恩将仇报。

我嘴里四颗智齿，去年拍片子准备带牙套前，医生就跟我讲，你可以不带牙套（轻微龅牙，但所有朋友，好多医生都觉得没有带的必要），但我劝你一定把你的智齿全拔了。

年轻/冲动，一点劝不听。直到年前，牙疼发作起来，那一段时间脾气极端暴躁，同事还劝我去看看姨妈。

四颗智齿，两颗上牙还好，正常萌出，唯一比别家麻烦就是牙根太长了，跟大树盘根似的。

下面两颗都是近中阻生，一颗完全看不见，一颗探出一丢丢头。

那能怎么办，还是得忍痛下杀心啊。

拔牙也太贵了，黑心牙医。

等我打了麻药后，我就不嘀咕了。

第一次拔的时候，因为当天要去另一个城市，半个月内回不来。权衡半天，决定先拔下面的。

主刀医生是给我做正畸的大夫，大概是太熟悉了，我又是个自己能做主的成年人。

那真是一点不含糊，用时近一个小时，中途补了一次麻药。

我就大张着嘴巴，血液没迸满脸，也污染了小一半。中间往我嘴里塞了好几次棉花。

拔之前熟悉的小医生就高价跟我讲了一番，主任（对，给我做正畸的是个主任）不喜欢用老技术，凿啊什么的，现在医院都是新机器。

机器如何我不懂，就知道中间几度闻到烧焦的味道，缝了几针，我坐起来的时候，小手术台上血迹斑斑。

哎，我平时吃的那些肉总算是没白吃。

然后我说：牙那，我想保存着。

话说完，小手术室里安静了几秒，护理小姑娘弯着腰开始扒拉垃圾桶，医生说：碎太严重了，估计拼不完整了。

她是真没谦虚，碎了六掰，其中有两掰我到家拿出来后，又成功分裂了。

而且几乎每掰上面都有残留的牙龈碎屑。

我跟好几个朋友散播过拔智齿的恐怖后，就饿了。

下午拔地牙，中饭不饿，只简单吃了两口，我忍着牙疼，喝了一罐牛奶，一杯八宝粥，还好天气太热，我放弃了喝豆腐脑的打算。不然之后网上翻到大家给的注意事项，我能忐忑死。

晚上没吃止疼牙，疼疼醒醒，也算是睡了。

这之后好几个月一直在忙，约好医生后还有些忐忑。

给我做正畸的那个医生不知道去哪里做培训了（我感觉是不做了），一连好几个月没有出现。顶上来的小医生说，我给你找个技术好的医生。

虽然我跟那个小医生关系更好，但还是怕啊，毕竟他们更熟悉一些。

拔牙的当天，毫无例外，凌晨一点睡，五点多就醒了，是真困，但死活睡不着。挣扎着吃了好多东西，昏昏沉沉到医院去。

哈哈，测血压的小男生，身高腿长，手特别好看。真是太对我这个手控的胃口了，然后算是半醒了。

打麻药的时候才知道，小男生上班第二天，医生是他哥哥。

对，医生在给我打麻药的时候，顺便教那小男生，如何在不拔针的情况下，顾及到要下刀的每一处。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真不能怪我怂，教学我不怕，就怕教的过程中让他上手来（还好没有）。

但为了让小男生看清，你明显能感觉到他下针的刻意，推针的缓慢。

心疼一崩，恐慌就上来了，慌乱中被抓住了手，别人我不知道，但真好呀。

你不是孤军作战的某某某，这个空间里有人在看着你，随时给予帮助。

（其实，我当时以为抓我手的是小男生，还小鹿乱撞了一把，没办法，他离我第二近。但之后几次，上来安抚我的都是另一个护士姑娘）

麻醉刚打完，另一个医生过来求助，我那边最后一点牙根死活拔不出来，王医生您过来帮个忙吧。

那我能说什么，我这么体恤善良。

他一走，小男生开始问打麻醉的具体小细节。两个护士小姐姐，一脸爱莫能助，我们学的护理，不用打麻药。

我顶着半边麻的腮帮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感受了一会麻药的效果，跟他们闲聊天。

半个多小时后，医生才回来，又补了针麻药，开始正式工作。

我是真的做好了血糊一脸的准备，攥了好几张纸巾。

几乎全程大张嘴巴，听医生要各种器械，然后在我嘴里施展魔法。

动手的过程还不忘教学，先把边边角角清理好，拔牙的时候，那些牙龈肉各种，不至于成为障碍。

医生是真温柔啊，中间停了好几次，帮我揉腮帮子。时不时表达谢意，谢谢你的帮助（不知道医生之前遇到了多少嘴巴张不开的患者）。

不矫情，腮帮子真的很累。

医生明显也累，好几次他趁歇下来的时候甩着手腕，哎，赚钱不易啊！

中间有一次，忘记怎么之后了，医生让我漱口，一下没反应过来，一个护士马上推着我背，助我坐了起来，不夸张，手都是哆嗦的，杯子拿在手里晃了好几下。

再躺下就心安了不少，有比较才能分出好坏。真是想把这个医生跟护士，安利给我所有的朋友。

没经历上一次划开皮肉的隐隐触感，焦味也只闻到两次，近结束的时候，医生手上的工具不小心戳到上牙床，做好工作后马上翻看，还好，还好，没事。今天真是对不起啊。

当然没事了。

最后几分钟里，医生讲，中国普遍拔牙四十分钟，有几十秒的，有一两个小时的。

下牙拔出后，我趁机看了下手表，好家伙，一个小时过去了。

当时已经近十二点，我不吃饭，医生他们得吃啊，而且一再给我安慰的小护士，还正值姨妈期。

没等我讲，实在不行下午吧，医生已经打完了麻醉。

我心里还惦记着正畸医生讲的话，你这上牙牙根太长了，所以价钱……

想说未说，医生已经对牙齿下手了。

就感觉他拿个什么东西，在嘴巴里绕着牙齿划拉了一圈，然后那算是硬撬嘛，不敢下定论，反正不温柔。

我这边哆嗦打了个开头，医生放下工具说，好了。

就好了，我这哆哆嗦嗦，颜面无存呀。

医生一身轻松，开始跟小男生讲缝针的要点。

坐起来的时候，手术台上很干净，医生放下手里的工具，马上开始收拾的是一小团红色的东西，我只扫到了一眼，太小了，像是猪肉台上大家都看不上的肉末。

小护士递给我一个纸杯，里面装着两颗大牙齿，小姐姐说：给你洗了一下，你回去看看想做什么，可以穿个洞当手链。

到家后愣是没人看出来我拔牙了，脸轻微一点点肿，我躺在床上竟然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

好的牙科医生真是人间瑰宝啊。

好像话不能说️这么绝对，毕竟拔牙之前他们给我吃了颗止疼药。

但是爱那个医生，爱那个小护士，还喜欢那个小男生。

皮皮闪（上下两颗牙齿，拿到手里的时候更完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