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初生说的矫情一点,这是幼年时在梦境中常常出现的画面,也因这一副画面,我避人耳目,在被一点点运气的怂恿下,远遁异乡郊野,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直到半年后,被发小从远离网络和手机的氛围里揪出来时,训斥地体无完肤。
木子改口就叫,猴哥。
也是跟他我才少会肆无忌惮地贫嘴,于是回他,请尊称我为“弼马温”。
他很是不屑,呦,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跑去养马,你还不如早日出家呢。
打出生相识至今,他一直坚信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的,幸好,我也没存那份心思,所以无论他如何冷嘲热讽也伤不了我分毫,挚友如亲人一般,不就是这样的存在么。
我时常待人冷漠,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电话丢了号码,微信无暇顾及,学年时常用的胖企鹅冻成千年寒冰也是有可能的。当某一天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被旧友丢入漫漫长河中淹死了,当然,死的也很是心甘情愿。谁让我一天拿出吃饭睡觉的所有时间去照顾马厩里的大家伙们,那一年日子过得算是辛苦,节奏却再简单不过了,唯一手机联系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除此,还得照顾一窝被遗弃的未断奶的小猫。
虽然不善与人交流,在这大小毛球的世界里,惊讶于沟通一下子变得顺畅了许多。
每当溜完狗回来,三样在院子里的三只狸花猫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隔着三步远,保镖一样如影随形。教练很是不服气,平日里遛马遛狗,你走哪还带着三只猫。于是每当偷懒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晒太阳的时候,墙头上总会窝着三只从来不伸爪子挠人的野猫,揣着小手,眯着眼睛丢个盹。
也时常在马厩自顾自地献殷勤,梳梳鬃毛,理理尾巴,开始了无休止的自言自语。照顾饮食的阿姨看到了会慈善的笑,吃饭的时候会和老伴说,喬显然就是个长不大的姑娘,什么时候能找个好人把她嫁出去呀?大爷端着酒盅也笑,他有一只眼睛是在当兵时受伤被换成的义眼,与当年一夜骤白的头发一样,和善也特别耐看。
我的第一个伙伴,叫飞侠,看多了武侠电视的我,觉得名字虽然不够气派,颜值还是极高的。
阿拉伯马和纯血马的混血,在马匹中叫安格鲁,得父母所长,算是长了副好皮囊。认识它的时候,它才五岁,对于从没正经上过马背上的大龄女孩来说,被掀下马背,正儿八经,只有一次,还是因为它受到惊吓一个直立,堪堪把我立在了地上,用它坚硬的后脑勺砸在老娘的鼻子上,万幸,鼻子是真的,不知道怎的,双脚着地,傻站在它旁边,它喷出的鼻子还带着不可置信的鼻音,我在一旁不明所以直掉眼泪。
教练一乐,扶着重新上马,说,西北来的姑娘,这是练的天山派的武功?
马天生没有胆囊,是每个草原上出生的孩子都知道的,对于出生黄沙戈壁的我来说,是头一遭。如果说胆小逃避是因为没有胆囊,那自以为和它们一样善于逃避的共通点就不再成立了。
逃避,其实是每个生物的本能。
每个黄昏日落,在四野无人的天空下,见证许多风景,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却也能乐在其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下来,渐渐意识到了许多微小不经言语的道理,每当现实的种种冲突相继袭来,很多时候还是想要逃,可深知到最后也只能是无路可走,不是乌鸦,不能应季而徙,不是野马,不能脱缰疾驰。
守着它们初为母亲的喜悦,偶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善意,惺惺相惜。我们是不同的物种,它们却肯将初生的宝宝轻轻地推向你。于我,是一场逃离完美的最终章。
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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