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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二十二)侯景巴陵之败 简文帝之亡

南梁(二十二)侯景巴陵之败 简文帝之亡

作者: 南邻先生 | 来源:发表于2023-09-16 22:58 被阅读0次

    简文帝 大宝元年 550年

    十月,乙未,侯景自加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以詔文呈上。上驚曰:「將軍乃有宇宙之號乎!」

    立皇子大鈞為西陽王,大威為武寧王,大球為建安王,大昕為義安王,大摯為綏建王,大圜為樂梁王。

    齊東徐州刺史行台辛術鎮下邳。十一月,侯景征租入建康,術帥眾度淮斷之,燒其谷百萬石,遂圍陽平,景行台郭元建引兵救之。壬戌,術略三千餘家,還下邳。

    甲子,南平王恪帥文武拜箋推湘東王繹為相國,總百揆;繹不許。

    丁卯,徐文盛軍貝磯,任約帥水軍逆戰,文盛大破之,斬叱羅子通、趙威方,仍進軍大舉口。侯景遣宋子仙等將兵二萬助約,以約守西陽,久不能進,自出屯晉熙。

    南康王會理以建康空虛,與太子左衛將軍柳敬禮、西鄉侯勸、東鄉侯勉謀起兵誅王偉。安樂侯乂理出奔長蘆,集眾得千餘人。建安侯賁、中宿世子子邕知其謀,以告偉。偉收會理、敬禮、勸、勉及會理弟祁陽侯通理,俱殺之。乂理為左右所殺。錢塘褚冕,以會理故舊,捶掠千計,終無異言。會理隔壁謂之曰:「褚郎,卿豈不為我致此?卿雖忍死明我,我心實欲殺賊!」冕竟不服,景乃宥之。勸,昺之子;賁,正德之弟子;子邕,憺之孫也。

    帝自即位以來,景防衛甚嚴,外人莫得進見,唯武林侯諮及僕射王克、舍人殷不害,並以文弱得出入臥內,帝與之講論而已。及會理死,克、不害懼禍,稍自疏。咨獨不離帝,朝請無絕;景惡之,使其仇人刁戍刺殺咨於廣莫門外。

    帝之即位也,景與帝登重雲殿,禮佛為誓云:「自今君臣兩無猜貳,臣固不負陛下,陛下亦不得負臣!」及會理謀洩,景疑帝知之,故殺咨。帝自知不久,指所居殿謂殷不害曰:「龐涓當死此下。」

    景自帥眾討楊白華於宣城,白華力屈而降,景以其北人,全之,以為左民尚書,誅其兄子彬以報來亮之怨。

    十二月,丙子朔,景封建安侯賁為竟陵王,中宿世子子邕為隨王,仍賜姓侯氏。

    侯景還建康。

    大宝二年 551年

    春,正月,新吴余孝顷举兵拒侯景,景遣于庆攻之,不克。

    庚戌,湘东王绎遣护军将军尹悦、安东将军杜幼安、巴州刺史王珣将兵二万自江夏趣武昌,受徐文盛节度。

    张彪遣其将赵稜围钱塘,孙凤围富春,侯景遣仪同三司田迁、赵伯超救之,稜、凤败走。稜,伯超之兄子也。

    二月,侯景以王克为太师,宋子仙为太保,元罗为太傅,郭元建为太尉,支化仁为司徒,任约为司空,王伟为尚书左仆射,索超世为右仆射。景置三公官,动以十数,仪同尤多。以子仙、元建、化仁为佐命元功,伟、超世为谋主,于子悦、彭隽主击断,陈庆、吕季略、卢晖略、丁和等为爪牙。梁人为景用者,则故将军赵伯超,前制局监周石珍,内监严亶,邵陵王记室伏知命。自馀王克、元罗及侍中殷不害、太常周弘正等,景从人望,加以尊位,非腹心之任也。

    北兗州刺史萧邕谋降魏,侯景杀之。

    三月,乙卯,徐文盛等克武昌,进军芦洲。

    任约告急,侯景自帅众西上,携太子大器从军以为质,留王伟居守。闰月,景发建康,自石头至新林,舳舻相接。约分兵袭破定州刺史田龙祖于齐安。壬寅,景军至西阳,与徐文盛夹江筑垒。癸卯,文盛击破之,射其右丞库狄式和坠水死,景遁走还营。

    四月,郢州刺史萧方诸,年十五,以行事鲍泉和弱,常侮易之,或使伏床,骑背为马;恃徐文盛军在近,不复设备,日以蒲酒为乐。侯景闻江夏空虚,乙巳,使宋子仙、任约帅精骑四百,由淮内袭郢州。丙午,大风疾雨,天色晦冥,有登陴望见贼者,告泉曰:“虏骑至矣!”泉曰:“徐文盛大军在下,贼何因得至!当是王珣军人还耳。”既而走告者稍众,始命闭门,子仙等已入城。方诸方踞泉腹,以五色彩辫其髯;见子仙至,方诸迎拜,泉匿于床下;子仙俯窥见泉素髯间彩,惊愕,遂擒之,及司马虞豫,送于景所。景因便风,中江举帆,遂越文盛等军。丁未,入江夏。文盛众惧而溃,与长沙王韶等逃归江陵。珣、杜幼安以家在江夏,遂降于景。

    湘东王绎以王僧辩为大都督,帅巴州刺史丹杨淳于量、定州刺史杜龛、宜州刺史王琳、郴州刺史裴之横东击景,徐文盛以下并受节度。戊申,僧辩等军至巴陵,闻郢州已陷,因留戍之。绎遗僧辩书曰:“贼既乘胜,必将西下,不劳远击;但守巴丘,以逸待劳,无虑不克。”又谓僚佐曰:“景若水步两道,直指江陵,此上策也;据夏首,积兵粮,中策也;悉力攻巴陵,下策也。巴陵城小而固,僧辩足可委任。景攻城不拔,野无所掠,暑疫时起,食尽兵疲,破之必矣。”乃命罗州刺史徐嗣徽自岳阳、武州刺史杜崱自武陵引兵会僧辩。

    景使丁和将兵五千守夏首,宋子仙将兵一万为前驱,趣巴陵,分遣任约直指江陵,景帅大兵水步继进。于是缘江戍逻,望风请服,景拓逻至于隐矶。僧辩乘城固守,偃旗卧鼓,安若无人。壬戌,景众济江,遣轻骑至城下,问:“城内为谁?”答曰:“王领军。”骑曰:“何不早降?”僧辩曰:“大军但向荆州,此城自当非碍。”骑去,顷之,执王珣等至城下,使说其弟琳。琳曰:“兄受命讨贼,不能死难,曾不内惭,翻欲赐诱!”取弓射之,珣惭而退。景肉薄百道攻城,城中鼓噪,矢石雨下。景士卒死者甚众,乃退。僧辩遣轻兵出战,凡十馀返,皆捷。景被甲在城下督战,僧辩著绶、乘舆、奏鼓吹巡城,景望之,服其胆勇。

    岳阳王詧闻侯景克郢州,遣蔡大宝将兵一万进据武宁,遣使至江陵,诈称赴援。众议欲答以侯景已破,令其退军。湘东王绎曰:“今语以退军,是趣之令进也。”乃使谓大宝曰:“岳阳累启连和,不相侵犯,卿那忽据武宁?今当遣天门太守胡僧祐精甲二万、铁马五千顿湕水,待时进军。”詧闻之,召其军还。僧祐,南阳人也。

    五月,侯景昼夜攻巴陵,不克,军中食尽,疾疫死伤太半。湘东王绎遣晋州刺史萧惠正将兵援巴陵,惠正辞不堪,举胡僧祐自代。僧祐时坐谋议忤旨系狱,绎即出之,拜武猛将军,令赴援,戒之曰:“贼若水战,但以大舰临之,必克。若欲步战,自可鼓棹直就巴丘,不须交锋也。”僧祐至湘浦,景遣任约帅锐卒五千据白脊以待之。僧祐由它路西上,约谓其畏己,急追之,及于芊口,呼僧祐曰:“吴儿,何不早降!走何所之!”僧祐不应,潜引兵至赤沙亭;会信州刺史陆法和至,与之合军。法和有异术,先隐于江陵百里洲,衣食居处,一如苦行沙门,或豫言吉凶,多中,人莫能测。侯景之围台城也,或问之曰:“事将何如?”法和曰:“凡人取果,宜待熟时,不撩自落。”固问之,法和曰:“亦克亦不克。”及任约向江陵,法和自请击之,绎许之。

    壬寅,约至赤亭。六月,甲辰,僧祐、法和纵兵击之,约兵大溃,杀溺死者甚众,擒约送江陵。景闻之,乙巳,焚营宵遁。以丁和为郢州刺史,留宋子仙等,众号二万,戍郢城;别将支化仁镇鲁山,范希荣行江州事,仪同三司任延和、晋州刺史夏侯威生守晋州。景与麾下兵数千,顺流而下。丁和以大石磕杀鲍泉及虞预,沈于黄鹤矶。任约至江陵,绎赦之。徐文盛坐怨望,下狱死。巴州刺史余孝顷遣兄子僧重将兵救鄱阳,于庆退走。

    绎以王僧辩为征东将军、尚书令,胡僧祐等皆进位号,使引兵东下。陆法和请还,既至,谓绎曰:“侯景自然平矣,蜀贼将至,请守险以待之。”乃引兵屯峡口。庚申,王僧辩至汉口,先攻鲁山,擒支化仁送江陵。辛酉,攻郢州,克其罗城,斩首千级。宋子仙退据金城,僧辩四面起土山攻之。

    豫州刺史荀朗自巢湖出濡须邀景,破其后军,景奔归,船前后相失。太子船入枞阳浦,船中腹心皆劝太子因此入北,太子曰:“自国家丧败,志不图生,主上蒙尘,宁忍违离左右!吾今若去,乃是叛父,非避贼也。”因涕泗呜咽,即命前进。

    甲子,宋子仙等困蹙,乞输郢城,身还就景;王僧辩伪许之,命给船百艘以安其意。子仙谓为信然,浮舟将发,僧辩命杜龛帅精勇千人攀堞而上,鼓噪奄进,水军主宋遥帅楼船,暗江云合。子仙且战且走,至白杨浦,大破之。周铁虎生擒子仙及丁和,送江陵,杀之。

    江安侯圆正为西阳太守,宽和好施,归附者众,有兵一万。湘东王绎欲图之,署为平南将军。及至,弗见,使南平王恪与之饮,醉,因囚之内省,分其部曲,使人告其罪。荆、益之衅自此起矣。

    陈霸先引兵发南康,灨石旧有二十四滩,会水暴涨数丈,三百里间,巨石皆没,霸先进顿西昌。

    秋,七月,乙亥,湘东王绎以长沙王韶监郢州事。丁亥,侯景还至建康。于庆自鄱阳还豫章,侯瑱门拒之,庆走江州,据郭默城。绎以瑱兗州刺史。景悉杀瑱弟。

    辛丑,王僧辩乘胜下湓城,陈霸先帅所部三万人将会之,屯于巴丘。西军乏食,霸先有粮五十万石,分三十万石以资之。八月,壬寅朔,王僧辩前军袭于庆,庆弃郭默城走,范希荣亦弃寻阳城走。晋熙王僧振等起兵围郡城,僧辩遣沙州刺史丁道贵助之,任延和等弃城走。湘东王绎命僧辩且顿寻阳以待诸军之集。

    初,景既克建康,常言吴儿怯弱,易以掩取。当须拓定中原,然后为帝。景尚帝女溧阳公主,嬖之,妨于政事。王伟屡谏,景以告主,主有恶言。伟恐为所谗,因说景除帝。及景自巴陵败归,猛将多死,自恐不能久存,欲早登大位。王伟曰:“自古移鼎,必须废立,既示我威权,且绝彼民望。”景从之。使前寿光殿学士谢昊为诏书,以为“弟侄争立,星辰失次,皆由朕非正绪,召乱致灾,宜禅位于豫章王栋。”使吕季略赍入,逼帝书之。栋,欢之子也。

    戊午,景遣卫尉卿彭隽等帅兵入殿,废帝为晋安王,幽于永福省,悉撤内外侍卫,使突骑左右守之,墙垣悉布枳棘。庚申,下诏迎豫章王栋。栋时幽拘,廪饩甚薄,仰蔬茹为食。方与妃张氏鉏葵,法驾奄至,栋惊,不知所为,泣而升辇。

    景杀哀太子大器、寻阳王大心、西阳王大钧、建平王大球、义安王大昕及王侯在建康者二十馀人。太子神明端嶷,于景党未尝屈意,所亲窃问之,太子曰:“贼若于事义,未须见杀,吾虽陵慢呵叱,终不敢言。若见杀时至,虽一日百拜,亦无所益。”又曰:“殿下今居困厄,而神貌怡然,不贬平日,何也?”太子曰:“吾自度死日必在贼前,若诸叔能灭贼,贼必先见杀,然后就死。若其不然,贼亦杀我以取富贵,安能以必死之命为无益之愁乎!”及难,太子颜色不变,徐曰:“久知此事,嗟其晚耳!”刑者将以衣带绞之,太子曰:“此不能见杀。”命取帐绳绞之而绝。

    壬戌,栋即帝位。大赦,改元天正。太尉郭元建闻之,自秦郡驰还,谓景曰:“主上先帝太子,既无愆失,何得废之!”景曰:“王伟劝吾,云‘早除民望’。吾故从之以安天下。”元建曰:“吾挟天子令诸侯,犹惧不济;无故废之,乃所以自危,何安之有!”景欲迎帝复位,以栋为太孙。王伟曰:“废立大事,岂可数改邪!”乃止。

    乙丑,景又使使杀南海王大临于吴郡,南郡王大连于姑孰,安陆王大春于会稽,高唐王大壮于京口。以太子妃赐郭元建,元建曰:“岂有皇太子妃乃为人妾乎!”竟不与相见,听使入道。

    丙寅,追尊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豫章安王为安皇帝,金华敬妃为敬太皇太后,豫章太妃王氏为皇太后,妃张氏为皇后。以刘神茂为司空。

    九月,己亥,湘东王绎以尚书令王僧辩为江州刺史,江州刺史陈霸先为东扬州刺史。

    王伟说侯景弑太宗以绝众心,景从之。冬,十月,壬寅夜,伟与左卫将军彭隽、王修纂进酒于太宗曰:“丞相以陛下幽忧既久,使臣等来上寿。”太宗笑曰:“已禅帝位,何得言陛下!此寿酒,将不尽此乎!”于是隽等赍曲项琵琶,与太宗极饮。太宗知将见杀,因尽醉,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既醉而寝。伟乃出,隽进土囊,修纂坐其上而殂。伟撤户扉为棺,迁殡于城北酒库中。太宗自幽絷之后,无复侍者及纸,乃书壁及板障,为诗及文数百篇,辞甚凄怆。景谥曰明皇帝,庙号高宗。

    王僧辩等闻太宗殂,丙辰,启湘东王绎,请上尊号;绎弗许。

    司空、东道行台刘神茂闻侯景自巴丘败还,阴谋叛景,吴中士大夫咸劝之;乃与仪同三司尹思合、刘归义、王晔、云麾将军元頵等据东阳以应江陵,遣頵及别将李占下据建德江口。张彪攻永嘉,克之。新安民程灵洗起兵据郡以应神茂。于是浙江以东皆附江陵。湘东王绎以灵洗为谯州刺史,领新安太守。

    十一月,乙亥,王僧辩等复上表劝进,湘东王绎不许。戊寅,绎以湘州刺史安南侯方矩为中卫将军以自副。方矩,方诸之弟也。以南平王恪为湘州刺史。

    侯景以赵伯超为东道行台,据钱塘;以田迁为军司,据富春;以李庆绪为中军都督,谢答仁为右厢都督,李遵为左厢都督,以讨刘神茂。

    己卯,加侯景九锡,汉国置丞相以下官。己丑,豫章王栋禅位于景,景即皇帝位于南郊。还,登太极殿,其党数万,皆吹脣呼噪而上。大赦,改元太始。封栋为淮阴王,并其二弟桥、樛同锁于密室。

    王伟请立七庙,景曰:“何谓七庙?”伟曰:“天子祭七世祖考。”并请七世讳,景曰:“前世吾不复记,唯记我父名标;且彼在朔州,那得来啖此!”众咸笑之。景党有知景祖名乙羽周者;自外皆王伟制其名位,追尊父标为元皇帝。

    景之作相也,以西州为府,文武无尊卑皆引接,及居禁中,非故旧不得见,由是诸将多怨望。景好独乘小马,弹射飞鸟,王伟每禁止之,不许轻出。景郁郁不乐,更成失志,曰:“吾无事为帝,与受摈不殊。”

    壬辰,湘东王以长沙王韶为郢州刺史。

    十二月,丁未,谢答仁、李庆绪攻建德,擒元頵、李占送建康,景截其手足以徇,经日乃死。

    ——《通鉴 梁纪十九&十十 太宗简文帝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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