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去考证过女汉子这个词是什么开始流行起来的,我只知道,早在十几年前,我的QQ名字就已经叫“女壮士”了,只不过前面多了个定语—— 哈比族。这个名字是一个闺蜜给我取的,当时刚看了电影《魔戒》不久,里面的哈比族人给我们留下了颇深刻的印象。可能是哪天把她招惹到了,这个美女忽然灵光一闪,对我说:“哈哈,你娃一点都不小巧玲珑哈,你完全就是哈比族里面的壮士!”
惊觉居然有如此适合我的名字,所以我毫不犹豫把之前的QQ名给改成了“哈比族女壮士”并一直沿用到今。
我这闺蜜身高一米七几,在我们友情蓬勃发展的年代,还没有“最萌身高差”的网络用语,但我当然自知我们俩站一起时有种强烈的视觉冲突,即参差不齐的美感。在十多年前亲密无间的单身时期,我们经常以“勾肩搭腰”的姿势合体行走于成都的大街小巷。当然,这个姿势有着很明显的不平等依赖:我成了她非常舒服的人肉拐仗。
还是这个闺蜜,某次又甩了个问题给我:“一妹,从小到大,你有没有感受过身高给你带来的苦恼喃?有没有对自己的身高自卑过喃?”
或许在她刚认识我的时候,就想问我这个问题了吧,只是为了维护我的“自尊”憋了很久。
当时我深思了片刻,然后很果断地回复:“没有,我从来没感觉到身高给我带来过负担,从小到大,我也没把身高当成一个问题存在,可能是我自己对这方面不太敏感吧。”
是啊,如果不是和参照物一起站在镜子面前,我还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高有些与众不同。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一个人对自己的认识和外界对自己的所见肯定会有不小的偏差。在个高貌美常年被女生仰视被男生暗恋的闺蜜看来,我这样一副身板和长相,不说会遭遇到多少白眼和鄙视,至少,也会让略微受到“惊吓”的人心里嘀咕一声:“这个人好矮!”
有些人会不太礼貌地称呼外表不够标准和体面的人群,比如说“胖子”、“矮子”、“掰子”、“瞎子”等等,会自作主张地把他们列入需要同情或怜悯的名录。但可能他们不知道,绝大部分“子”字辈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情绪去自我感伤,因为我们早已对自己的特色习已为常,只是陌生的路人或偶有交集的他人,会因为接触时间短暂而产生不一样的关注。
虽然身高没有给我的生活和心态带来过什么显而易见的负面影响,但诚实客观地说,还是存在着一些小困扰:
比如说,在遥远的6岁,老爸兴冲冲地带我到学校报名入学,被后来的班主任建议“回去读幼儿园!”
比如说,小学至中学在校期间,座位永远在第一排和第二排之间徘徊(多数是第一排),以至于中学好几年的物理化学课上,我一直要装出听懂了的样子。
比如说,读大学时,我姐带我去学校报导。走进寝室的时候,室友们以为是我姐去上学,我是跟着她去玩的小弟弟(请注意,是小弟弟而不是小妹妹!我真想悲愤地追问18岁的自己,是怎么脑洞大开把如此尴尬的发型安放在脑袋上。)
比如说,在人满为患的公交车上,如果离座位太远抓不住椅背,如果刚好遇到吊环过高的的车车,在我垫起脚尖都抓取无效的情况下,就只能无助地立在人堆里随车摇摆,如果站在前面的刚好是一个梳着马尾头的美女,那么,她的发梢很可能还会随着节奏轻抚我面,那滋味,真是酸爽。
比如说,在多年以前的老式电影院,我一直“喜欢”坐第一排,以求躲开人头,百分百保证看到完整的屏幕完整的字幕。
比如说,坐火车或者乘飞机,把箱包放在顶部的行李架会变成一件颇费体力或者需要依赖他人的活。
......
不总结不知道,相信还有很多一时想不起的尴尬情境,个子高的读者只有发挥想象自行脑补。
当了妈妈后,自然专属于“矮个子之无奈”也跟着升级更新。比如说,在公园或动物园围观某个物体或表演时,站在外围的女儿要求我抱她起来看,但感觉抱起她之后,效果也好不了多少。
比如说,在女儿进入三年级以后,她的同学中相当部分的身高,已经赶超过我,被低年级小朋友“俯视”的感觉,多少有些气短。
比如说,最近骑诸如摩拜的共享单车出游,遇到座位高而无法调节的车辆,我会顿失一半以上的安全感。
高个子的人们啊,你们会不会觉得,小个子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呢?但我还是一路欢声笑语活蹦乱跳仰着脑袋走到现在,从小女生变成小妇人,再向中老年狂奔。多年以后,我又该如何打造自己的形象呢?“优雅老去”的路线对我来说难度挺高,做个“插科打诨”的老顽童似乎更符合我哈比族女壮士的风格。
近几年,女汉子的说法日渐流行。不管是白富美还是女屌丝,女性朋友们总喜欢自诩为“女汉子”。简单的三个字里包含着复杂的情绪:有女权意识的觉醒,有对自己能力魄力的赞赏,有对不体贴和无能男士们的失望,也有对压力山大下现实的无奈和呐喊。
其实,在我看来,越着急标榜自己是“女汉子”的美女们,越有一颗软妹子的心。都说一个人越是想显示想证明的东西,往往正是他(她)所缺少的。
在我大学期间,关系亲密对我了如指掌的室友们就觉得我“骨子里面象男生”,最近又有女闺蜜说我具有深刻的“男性思维”。所以,尽管我嗓门大胆子大胃口大、一直喜欢大口吃肉,也曾时而大口喝酒,尽管我可以干不少粗活脏活,但我很少声称自己是女汉子,因为我就是个汉子。
这也是为什么,跟家属在一起,明明可以轻松PO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温馨甜蜜画风,但那么多年以来,我却经常有种性别错位、“反了反了”的感觉:
他重视生活细节、营养卫生、坐息习惯,关注养生,喜欢种花,闲暇之余也会买菜煮饭,是个稳稳的贤惠型直男;而我却很少对美食、花草、养生营养等有过充足的热情,当了那么多年家庭主妇,我甚至还不太会识别蔬菜的好坏。
他关注孩子的吃喝拉撒细枝末节,对生活习惯要求严格,象个忧心憧憧的虎妈;我却愿意给娃自由、陪娃玩耍,不吼孩子的时候真象个大大咧咧的猫爸。
我们这种不太标准、和谐的组合,能够在风雨同舟中看似摇摇晃晃却又坚实稳定地走到现在,完全因为我有一颗粗糙的汉子之心。
我几乎从不查询他的手机,不代接他的电话,不过问他的收入,不操心他关注了哪个美女。倒不是对他完全信任完全放心,而是懒得花心思去计较利益去担心得失。
或许,正是因为我在他面前始终一副“你爱就爱,不爱拉倒”的态度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概,让他节省了去维护柔弱玻璃心的力气,并体会到与一个钝感十足的女壮士轻松前行的乐趣吧。
可能有人会说,你洋洋洒洒说得天花乱坠,闲赋在家这几年,难道不是一个货真价实依附于老公的小女人吗?的确是!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不管是卖面条还是摆地摊,我一定会重出江湖,那个时候,我希望我依然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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