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本词,根据题目,是宋徽宗被掳北上途中,见到艳丽芬芳的杏花,心中有感,联系到自己的前后迥然不同的遭遇,抒发自己的身遭掳囚、去国怀乡之苦,读人,令人潸然泪下。
上阙,见杏花而起兴,以工笔手法、拟人手法,描写杏花的美轮美奂,美到什么程度?美到令天上蕊珠宫里的仙女见了,都自觉羞愧。形容女子之美,常有“羞花”之喻,可现在,花令美人羞,这是美到了极致啊。可是,烟花易冷,繁华易败,美丽难长久,愈美丽愈短暂。紧接着,笔锋陡转,“易得凋零”四字,触目惊心。花之美,本就短暂,更何况还有不知多少次的狂风骤雨的无情摧残,这娇嫩的花儿如何经受得住?尽管是描写杏花,更是在比喻自己的人生遭遇。被掳前,他曾是大宋王朝的皇帝,锦衣玉食,无以尚之,奢华侈靡,无人及之,正如杏花之美艳芬芳一样。转眼间,金兵南下,己身被掳成囚,含辱北上,又与“易得凋零”极其相似。见眼前之景,想及己身遭遇,怎不愁苦?“几番春暮”句,明着是说春暮,实际是说自己之痛苦遭遇何年才能结束?
下阙,由上阙的景,直贯而下,直抒己心之悲之痛。离家越远越思念。这种离恨,想凭那双飞的燕子能带来故国消息,可是,明明知道,那燕子又怎能知道人的言语,告知故国情状呢?既没人告知,那隔着万水千山,心中日思夜念的故国,究竟现在怎么样了呢?还好,还能有梦,那故国的的模样,还能在梦里回去,梦见曾经的美好,聊慰己心之思。可是,旋即又明白,那梦毕竟不是真的,算不得一毫真凭实据。然而,有梦可做,梦里贪欢,明知虚幻,但聊以慰解,也是好的。哪曾想,现在,竟然连梦也不做了。“新来不做”,那实在是痛苦思念,夜不成眠啊,既不得眠,何能成梦?整个下阙,层层转折,越转越悲,竟至痛苦到绝望了。
如果仅就宋徽宗自己的经历来看,他的这种痛苦,实在让人难以同情。一个皇帝,未能为国为民,治理好国家,导致自己被俘,沦为阶下囚,实在是活该,罪有应得。但是,我们略去背景,将此情扩大,代表着对失去的美好过往的无限眷念,以及美好错失,希冀成灰的伤心绝望之情,如此读来,怎么不动人心魄,潸然泪下?王国维就曾说,“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略似之”,说的就是这样,他也和南唐后主李煜一样,都是掺着血泪书写的一种悲痛之情,触动人心,才会被代代传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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