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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宁生温凉
早起去医院看病，奚何满眼都是陌生，从住院部问到门诊部，从C栋问到D栋，兜兜转转绕了好久。
大厅里好多人，不仅座无虚席，连站着的人都没处下脚。想用自动挂号机挂号，却因为大学生医保卡扣不了费而放弃，重新到人工服务台去排队，拿到号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
等待门诊的时间从9点多一直到11点多，终于轮到自己，递了单子还没开始检查，医院工作人员就下班了，又要等到下午才能开始检查。
听说检查的时候不能带手机进去，可是奚何是一个人来的，应该把手机交给谁呢？
奚何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直到有一天遇到有些需要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事。
人生不易。
她不知道检查之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医生说做过三次以上的穿刺如果还没有效，就要置管了，而她已经做过三次穿刺了。可是置管意味着需要住院，她上午学车，下午做家教，一旦住院，学车和家教她都得放弃了。
你看，人活着多么艰难。她好不容易安排好的，都因为一次生病就得重来，而且这场病漫长而难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自从进了大学之后，奚何似乎总是多病，耳朵，牙齿，还不知道自己其他地方还有没有问题。
之前看别人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说人穷的时候，连生病都觉得对不起家人。
的确是这样。
奚何也曾见过，被诊断出神经性耳聋的病人，哑着声音问医生，能不能开些便宜的药，家里还有孩子要上学，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能挣钱的人，他不能垮。
奚何还见过，喉咙里长肿瘤的中年女子，被医生告知有可能病情恶化，治疗需要花不少钱的时候，捂着脸哭着蹲了下去。奚何看到她眼里是深深的绝望。
现在轮到奚何了，慢性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细细数着自己做家教做兼职的钱，不知道能撑多久。父亲颤颤巍巍的手递学费给自己的样子太过深刻，所以不愿意向家里伸手要钱。
她甚至想，要不，不要这个耳朵算了，免得让自己来回奔波，每天都疲惫不堪。
可是她还年轻啊，她今年才20岁，以后只有一个耳朵，要她怎么活。
郁郁地从医院出来，找地方吃饭。
可是走了很远的路，都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终于找到一个小面馆，吃了一碗豌杂米线，份量很少，很难吃，还贵，吃了也没有一点饱的感觉。
这不算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却依旧让人觉得寸步难行。
在微信上给朋友抱怨，朋友的电话立即就来了，一边诉苦一边哭，奚何挂了电话之后却笑自己脆弱，还没开始检查就哭上了。
拿了检查单后，意料之中的左耳听力下降，她想起饶雪漫的《左耳》，但是却深知生活远比小说来得残忍而真实。
又是漫长的排队等待，中途连上厕所都不敢去，因为自己一走开，又得重头再排。
很多次都想，要不算了吧，花这么多钱也不一定能治好；很多次想到未来，都觉得无望；很多次都想夺门而出，离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远一点。
可是幸好没有。
终于等到把报告单交到主治医生手里，他说对奚何说，你这个其实不严重，自己经常做捏鼻鼓气，然后我给你开些药。注意预防感冒，还有，耳朵不要进水，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在听到好消息的时候，如闻天籁。
“其实，很多时候，也许一切本没有那么糟糕，是我们想得太多，把生活妖魔化了。”后来的奚何这样对我说。
奚何是个悲观主义者，一直都是。也许是因为从小都生活在遥远的乡村里，上大学刚来到这个城市时，她觉得她就像是渺小的蚂蚁，在这忙碌繁华的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也许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穿西装打领带的精英们踩没到泥里。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在面对未知时候，会胆怯，会退缩，会觉得自己永远都融不进新环境的生活。
但很多人是能的，像一颗落在乱石堆里的种子，拼尽全力，向下扎根，终于有一天，能开出花来。
奚何就是这样。
她到很远的地方兼职，室友问她这样不累吗，她只腼腆地笑笑不说话。
她把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满，总是24小时连轴转，她说：“闲下来的自己就像一条死鱼。”
她去图书馆的时间，比我们在寝室看剧的时间还多。
看《被嫌弃松子的一生》的时候，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小时候，谁都觉得自己的未来闪闪发光，不是吗？”
奚何说，因为我悲观，所以我得努力，至少，不让未来的自己依旧低到尘埃里，不是吗？
她一直在路上，不曾停下脚步。
她晒过这个城市最毒的阳光，也受过这个城市最刺骨的冷风，所以在温暖来临的时候，她格外珍惜。
回学校的时候，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走，奚何跟在后面也走得极慢，没有催促，老人却转过头来说：“小姑娘，你先走。”一边说一边让开来。奚何不忍心拂了他的意，擦肩而过地时候，看到他欣慰的笑容。你看，每个人都希望更善良一点。
她说，也许我总是悲观，但不可否认的是，生活中有很多小幸运。
比如，你以为你的病情很严重，但医生告诉你，情况比你想象中好得多。
比如，等车的时候，刚刚到车站就遇到自己需要的那一辆。
比如，寝室的电只剩下6度，不敢再开空调的时候，那天忽然就降温了。
比如，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又不想耽误学车，刚好教练说第二天要去送考，全体休息一天。
生而为人，很幸运。
奚何是个倔强而温暖的姑娘。
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倔强又温暖的奚何，愿你们在今后的每个日子里，即使单枪匹马，也能勇敢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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