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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个人生之T——头发

26个人生之T——头发

作者: 答案在结尾 | 来源:发表于2016-10-19 17:51 被阅读0次

    写在前面:我见过一些人,听过一些故事。有些人见过就忘了,但有些人即使生活中再无交集,却仍时常回闪在记忆里;有些故事听了就算了,但是有些故事即使过了在多年,想起的那一刹那仍旧唏嘘不已。我不会用合理清晰的逻辑将这些故事串起来,所以,就用26个字母来代表吧。从今天开始,我要写26个故事……


    小学四年级我转到了一个新学校,我的前桌是一个女生,对她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她有着一头钢丝球一样的头发,注意,是钢丝球不是钢丝,粗粗的发丝乱蓬蓬的堆在头上,占用了很大的空间面积,我姑且称呼她阿杜吧。刚刚到她后面的时候我还担心,上课的时候她的头乱动我会看不见黑板,后来发现我完全多虑了,不光是上课的时候,连下课的时候,她都是缩在座位上很少动。再后来发现她也没什么朋友来找她玩,她同桌都不跟她说话,那个男生把三八线画的笔直,是啊,她学习成绩一般,长得不好看,看起来蓬头垢面的,衣服上不仅满是油渍还多少有点不合身。看,小孩子就这么势利。

    我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因为一本田字格。

    每学期开学,我妈都用我姥姥纳鞋底的大锥子在五本田字格上戳俩洞,然后用绳子固定在本夹内,这五本田字格能让我用好久,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所以就没在书包里再预备一本。那天,语文老师临时留了课堂作业,我的田字格偏偏只剩半页。说来也巧,问了同桌她没带多余的,问了前桌的男生他也没带多余的,这时我看阿杜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下,按照顺序,我也该问她了,虽然觉得第一次跟人家说话就是借东西不太好,但是我还是问了:阿杜,你有田字格吗?

    阿杜抬起头看我,特别开心的跟我说:有,有,我有。然后快速的从书包前面的袋子里拿出一本崭新崭新没有一点折痕的田字格给我,接过本子的那一瞬间我挺高兴的,因为可以完成课堂作业了,而阿杜,似乎比我还高兴,眼睛里好像都冒着光芒,还直勾勾的盯着我把本子夹进本夹才把头转过去,好像我会趁她不注意把这本子扔掉一样。

    第二天上学,我带了本子还她,她竟然说不用还了。要知道,那时候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才五毛,刚刚够每天买一根冰棍,而一本田字格要一毛,她要舍弃一根冰棍?我觉得她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硬把本子塞给了她,却看到她好像有一点失落。

    从那以后,前后桌坐着的我和她有时候也说两句话,每次她都特别开心,还时不时的问我:你田字格用完了吗?我这有!我没再借过她的田字格,但是慢慢的知道了她的一些事情。

    阿杜不是独生子女,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因为小时候生病脑子不太好使了,所以爸妈决定再生一个,本以为能再生个男孩延续香火,哪成想第二胎变成了女儿。阿杜的爸妈一方面对这两个孩子都不太满意,另外一方面要赚钱养他们俩,所以对她和她哥哥都不太上心。从记事开始,她妈妈就没给她洗过头更别提梳头了,她都是自己用肥皂蘸着凉水随便搓搓,东北的冬天太冷,她有时候半个多月都不洗一回,慢慢的头发就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了。还有衣服也是,家里也不是没有钱给她买衣服,就是阿杜妈妈不上心这些事情,有亲戚朋友给的旧衣服,不管合适不合适,就拿去给她穿。因为这样,同学们都嫌弃她,不跟她说话,阿杜说我是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

    阿杜比我大两岁,但我们那时候已经不允许让学生留级了。她说,因为她要照顾她哥哥,所以要始终跟她哥哥同年级,她哥哥不升学,她就不能升学,他们要同时毕业。她本来应该上六年级了,就因为她哥哥一直没办法升学,她也读了三年四年级了。其实,老师教的那些我早都会了。阿杜眨着眼睛狡黠的跟我说。

    知道这些事情后,我开始觉得阿杜特别可怜,但是阿杜不觉得,她说不管留级多少年,只要让她上学她就开心,不管同学们理不理她,只要能跟同学们在一起就开心。可能阿杜的爸妈也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太多,所以在零花钱上对她很大方,但阿杜全都用来买了文具,这也是为什么阿杜不要我还她田字格,而且以后还经常问我要不要田字格的原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四年级就过去了 ,我上五年级了,而阿杜还跟着她哥哥念四年级。每次上课间操的时候我都能见到阿杜,因为她的头发特别的醒目,阿杜看见我,就冲我眨眨眼睛,里面全是光芒,但是从未主动找过我说话。

    小学结束后,我和阿杜就失去了联系。初中、高中、大学直到参加工作,一路走马观花的过来,我始终忘不了顶着一头钢丝球头发的阿杜冲我眨眼睛的样子。

    去年过年回家,和老妈去超市,一朵大头发离很远我就认出来那人是阿杜。是的,长大后的阿杜头发还是那样的发质,但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也干干净净的,身边跟着一个憨厚的男人,头发和衣服也干干净净的,她不好意思的说这是她的老公,她还说自己现在开了一家幼儿园,外请老师教课,她做饭,她老公做校车司机,她还说……

    我知道,她一定是把自己小时候缺失的爱都给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我知道,她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我知道,她始终都是阳光的……然后我妈说:你不知道,你去外地上学的那些年,就是这个小姑娘,来咱家问过好几回,你在哪里上学,学习好不好啥的。我说:妈,这你也记得?我妈说:我记得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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