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熟悉的天空，熟悉的草地，少年仰躺着，呆呆地望着。

  一道光芒在少年身旁闪现，猫耳小精灵探着脑袋，遮住少年的视线。

  “你怎么又来这儿了。”小莫眨着眼，倒也不算询问。

  少年没作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来，望着眼前湖水的粼光。小莫见状，落在少年脑袋上，跟着发起了呆，自从发现这一小天地后，少年每有心事便会让意识来到这里，免除烦乱，求得僻静，小莫自是见怪不怪了。

  现在的风很宁静，湖水也只是跟着掀起微微波澜。少年拾起身边一块石子，掂量了一下，随手扔向了湖水中，溅起水花，荡起涟漪。

  “小莫，我想改变一下。”随着涟漪散去，少年开了口。

  “怎么改变？”

  “我以前很封闭自己，很想与人沟通却又充满顾虑，就这么矛盾着。现在我来到这个新环境，一切都是陌生的，没有人认识那个不善言辞，腼腆的我，所以这是个机会。”

  “我觉得挺好的啊。”

  少年听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我还是有顾虑啊，说到底我也只是在内心想象过开朗外向的自己是怎么样的，要是表现得很奇怪怎么办......”

  “至少先迈出第一步嘛。”

  “第一步嘛......”少年喃喃自语着。

  “我倒觉得大龙你没必要纠结这些。”小莫从少年头上下来，浮在少年眼前，“其实说出来，大胆说出来就行，对着眼前那个对你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把你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就行，至于所谓的后果，那是说完这句话之后的你去承担的，不是现在的你需要考虑的。我也不说什么鼓励的话，至少昨天你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是底气十足吗？在那之前有顾虑吗？话说出口后呢？我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你的兴奋劲，你在享受那种控场感。”

  清风拂过，吹散阴霾。少年对着眼前的小精灵，发着愣。

  “不是要改变吗？那就彻底一点，把体内那些兴奋劲和期待感都调动出来，自信地去打招呼，做你想做的事。”

  这不是哄小孩的言语，这是予战士以勇气。看着小莫自信的眼，似有火光颤动，少年低头笑了笑，站起了身。

  “好啊，那我就改变得彻底点。”

  对门宿舍前，少年深呼吸着，平复紧张情绪，顿了顿后敲门。开门的是今天刚当选的班长，少年对着宿舍的空气说了声你们好后进去。宿舍里的人本来各忙各的，见状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招呼。少年微笑着环视一圈后，拿出手机说：“来打游戏吗？”

  也许各自也等着个相互熟络的机会，本身看起来就活泼点的马上就拿出手机应允，看起来沉闷点的也默默跟上。少年见一切顺利，不由得兴奋起来，那种以前只会在家里一个人时才会展现出来的疯劲开始浮现。在这之后，这群同学眼里，少年大概不太可能是那种躲在角落的沉闷类型了，算是作战成功？

  第二天是军训，少年在队伍里和昨日认识的朋友聊着天，这时，队伍前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舞台剧需要一个男主，有没有男生愿意啊！”

  少年听后顿时满脸期待，毫无犹豫，举着手兴奋地跑到队前，直说“我我我！”，来到队前，发现刚才喊话的是王瑾。王瑾见有人应和，观察了下少年便立刻应允下来。

  “行啊，那就你了，怎么称呼？”王瑾张着大而明亮的眼睛笑着问。

  “我叫李龙未。”少年也是保持着满脸自信地笑着答。

  旁边几个女生听后笑着窃窃私语。

  “哈哈哈，是那个辣条。”

  少年听到后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啊对，是我。”

  见此王瑾也和旁边的女生一样捂着嘴笑了起来。

  “行，辣条，那就晚上我们在操场说一下剧本。”

  少年收起尴尬，故作认真地笑着点头说：“嗯，好啊。”

  接着少年便和这群女生们闲扯了几句。

  “嗯，我之前在高中演过几次小品的。”

  “是嘛，那还算是有经验的演员了。”

  少年表面上尽量表现得很从容，但其实很尴尬，笑容都快要僵住，眼睛也不太敢看面前的人，毕竟之前从未有过这种在他人面前谈笑风生的经历，尤其还是在一群女生面前。

  差不多要整队出发了，少年和女生们打招呼再见后回到了队伍中。嗯，事情发展得很顺利。

  九月的头几天，日子还是很难熬的。阳光正烈，闷热异常，刚来此的男孩女孩们，站着军姿，忍受着炙烤。偌大的操场，也只能听到教官们的训斥和口令，但穿着劣质迷彩服的各位心里，那便是丰富多彩的吐槽世界。

  每隔一段时间，教官们会让大家坐下休息一会儿，趁这个时候，少年便会和旁边几个刚认识的新伙伴闲扯一番。少年右边和前面是隔壁学院的同学，分别是廖俊和袁正平。廖俊看起来沉稳，有点像高中时的少年，而袁正平则有些话痨，喜欢说些有的没的，少年倒时常应和。少年后面是同班的伍从文，看起来是严肃认真的类型，喜欢聊历史和哲学，不过自从他发现了小莫的秘密后，经常和少年探讨此事，但也摆脱不了那副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这几人都是少年主动去攀谈的，虽说有时会尴尬地冷场，但也算是这酷热之余的一丝凉意了。每每这时，少年不由得想起高中军训时自己那一副轻声细语的问答机器经历，只能无奈摇头叹气，唉，不知道那时到底在怕些什么。

  到了晚上九点，当日的训练结束，整齐的队伍散去，拥挤的人群涌入，操场热闹了起来。班长组织大家一起来探讨迎新晚会的节目，一番叽叽喳喳的讨论后，决定出一个合唱节目，加上王瑾的这个舞台剧。没多久，整个班级就分成了几个小团体，班长跟着几人讨论曲目，少年跟着王瑾和一些女生讨论剧本，其他人像是被氛围排除在外，同宿舍的就聚在一块闲聊着，就这么点人，莫名地保持着某种复杂的平衡。

  王瑾带着少年和几个女生找了块地方，便让大家坐下，接着把剧本给了少年。少年翻看了一会儿，有点看不懂剧情，越看越疑惑。王瑾见少年翻看着，便简单介绍起来。

  “这是镜音双子的故事，名字是心奇迹，剧情简要概括一下就是科学家做了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科学家夜以继日为她寻找心的故事。”

  “啊——”少年听着，似懂非懂地继续翻看着，皱着眉头。

  “你是男主，科学家，叫连。我呢，是女主，那个机器人，叫铃。”

  听到王瑾的介绍，少年突然双颊一红，两耳充血，故作镇定地应和了几声，内心却翻涌了起来。

  “嗯，还差两个角色，你爸和你妈，我去男生那边弄几个过来。”接着满脸笑意地颠步离开。

  少年扭头望向王瑾去找演员的身影，除了害羞和尴尬，还有一些恐惧。少年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和女孩子演关于爱情的戏，对于一直强装自信样子的少年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紧张的情绪开始和少年的内心对峙着。

  “好了，我回来了。”

  少年听到后回过神来，跟在王瑾身后的是伍从文同宿舍的沐言，以及楼下宿舍的依宏。少年与二人都主动交谈过，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向来健谈。

  “这是你爸。”王瑾指了指依宏。

  依宏一副职业假笑的正派样子，说：“你好。”

  “这是你妈。”又指了指沐言，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疑惑。

  “啊？我演他妈？”沐言诧异地笑出声来，看向少年，见他一脸坏笑。

  “对啊，反串很好玩的。”王瑾说完捂着嘴窃笑，目光在少年和沐言之间打转。

  少年见此，很是疑惑，感觉像是有某种误会。

  几人打过招呼后，便也坐下，听王瑾介绍剧情。

  看着王瑾那认真的样子，少年却也放松下来，开了会儿小差，抬头望了望天。月明星稀，不时有阵阵微风拂过，带来清凉。今天好像特别充实，认识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哼，真好。

  “喂，辣条？辣条！”

  一声清脆喊声让少年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

  “我们先把台词过一遍。”

  少年看着王瑾真诚的眼神，想起来了这剧本的故事，目光开始游离不敢直视，尴尬的情绪迅速蔓延开。

  唉，还是好难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