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奶奶,您看错我了,我是个不孝子孙。您受过很多苦,没上过学,目不识丁,从小就是童养媳的您,处处为家庭着想。中年丧夫,但坚强独立,孤自一人带着2男一女三个小孩,培养他们长大读书,没有为家里欠半分债,过的也不会半分比别人差,这是您最自豪的事情。接人待物,您热情好客,总是相比最好的东西给别人。为人处事,您最讲情理,基本不说别人半点不是。您乐于助人,左邻右舍,时常去送点东西,并时常问候别人,嘘寒问暖。周围没有人说您不好的,方圆几里,您更是佳名远扬,这是您常津津乐道的地方。您天性善良,信佛,不敢杀生,无论鸡鸭鱼肉,基本不敢动手。您平时省吃俭用,却在求神拜佛时不敢吝啬半分,这是您一直坚持做的事情。早年腿脚方便时,带我一起去寺庙为家人求平安,是您最愿意做的事情。你最宠爱过的人,莫过于我,陪伴我最长时光里的人,也莫过于您。
我从小就是在您身边呵护长大的,太小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只经常听邻居说您带着我形影不离。从记事起,我就是每天枕着你的手臂,听着你讲的故事进入梦乡,你易醒,每当我半夜醒来的时候上厕所时,您都会帮我开灯。当然我睡姿不雅,还好动,有无数个我不知道的夜晚,你替我盖好我踢翻的被子。我常半夜三更突然想去还有作业,你就常半夜开着灯,陪我写作业。您爱讲故事,你讲着我从小静静听着。您爱下棋,我从小一直陪你下着。您爱走访邻居,我常陪着您一起去。从小时候起,你藏了无数好东西别人给您买的好吃,都是悄悄的留给我吃。在家我被您宠成废人一个,居然从来不知到家里有什么吃的,放在那。因为它们总会不知何时被您放到我的面前。我从小成绩不好,您却没说过我变点不是。您给我数不清,自己节俭省下来的钱。我从小爱淘气,但无论反多大的错,却都没挨半顿揍。因为没人能在您面前揍我,您会护着我。没人可以打我,亲爸亲妈也不行,您不忍心,您会拦着。您给过我数不清的宠爱,宠着我从一个襁褓婴儿长大成一个花季少年。
不知从何时起,大概依稀记得大概是中学开始。我渐渐不愿听您那讲了很多遍的故事,不愿与您下那从落子就知道结局的棋,不耐烦听那些您那重复了一遍遍一直坚持的为人处事道理,甚至开始不习惯与您躺在一张床上。但你却从来没有半点不耐烦,每次只要看到我,就会有发自内心的喜悦的流露出来,慢慢的我们间的相处就变得你我静静的一起沉默看电视,一起吃饭。渐渐的您的身体越来越越差,越来越少出远门,出行慢慢需要我扶着您。您的一天天变慢慢变老,变得白发苍苍,四肢无力,皮肤暗淡无光,我却一天天长大,变得年轻气盛,活力四射。渐渐的陪着你的出行活动只变成了,单一的我陪着您去治病拿药,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您静静的看着我玩手机。这就是您小时候天天笑着哄着说,问小孙子,以后要孝敬奶奶的小孙子,不孝的开始。
慢慢的我发现,您开始会住院,拿着越多越多吃不完的药。开始变得易遗忘,也从只会一味关心别人,忽略自己的坏习惯中,慢慢会耍小性子。但我仍是你最好的开心果,你依稀记得关于我的不大部分事情。我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长,离家越来越远。每次回家你的大变模样,人越来越瘦弱,头发越来越白,越来越稀疏,牙也开始掉光了,变得弱不经风。每次回家看到您,都会让我感到很心疼。你开始隔期就要住院,我很担心您。但每次住院不论情况有多糟,后面一般只要我赶回来陪陪您,您看到我,您慢慢又会好起来。因为您放不下我,您最宠爱我,我没成家,您担心我照顾不了自己。在您眼里,只要我没成家,您就认为我是个永远需要呵护小孩,您就永远放心不下。这些话,您和我重复了许多次。但去年过年前边那次,我从火车站赶到医院陪您,您看到我,确实慢慢从病入膏肓变的容光焕发。您陪着我们聊了好一会儿。但我一觉醒来,却在也没了与您聊天的机会了。然后我只能静静地在床边看着你沉睡,看着家人让您出院,静静在床边陪着。还没受着静静陪您过完3天,过完春节,在那个寒冷晚上11点11分时,在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您突然没有了气息。我当时感到居然既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只是头脑一片空白,却不知道我永远失去最宠爱我的那个人。后知后觉当了凌晨,通知亲人们过来后,静静的沉默好一会儿,不只合适我的眼泪不知为何像水龙头似的关不住,人烦躁的不停往外面跑。军,幸好有你,静静的听着我打着电话,哽咽的说着,数不清的话。您最宠爱的我,在您最需要的时候,却像个无力的小孩,听而任之别人安排好一切。
家里没有了您,好像没那么有家的味道了。我不太愿意和家人一起看电视了,居然也不太会特意去想起您,去提起您。但我的梦会让我记起这些,这一年,在数不清的晚上,我做着重复的类似的梦境。我梦见您去年冬天生了一场大病,然后我赶去医院陪您,您如往昔一样,慢慢好转,然后出院,然后在家等我偶尔回去看您。只是从梦中醒来都会怅然若失。今天一夜无眠,我又清醒记起了您,明天要我回家一趟,最后陪您一趟,送您入土为安。我这个您最宠的孙儿,从小到大没您付出过什么。奶奶,您看错我了,我其实是个不孝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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