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喜欢林家的小姐。
九哥并不是排行老九,反正阿嫲叫他啊九,我也就叫他九哥,就是名字而已。
阿嫲从小就跟我们说“爱哪位小姐就请那位小姐把缝旗袍剩下的料子,给他一点去做领带”。
在我还穿着女学校服时,就期待穿一件玲珑有致的旗袍,然后递给心爱的人一条缝旗袍剩下的布料做成的领带,挽着他的手走过这一生。
别的同学都剪了当时流行的短发,可我偏不,我这一头长发可是要蓄起来绾美丽的新娘髻的。
林家小姐真的漂亮,再小一点的时候,九哥带我去集市,我闹着要吃糖葫芦,九哥看到林家小姐就躲老远,林家小姐看着哭着的我递给我一只糖葫芦还摸了摸我乱糟糟的头发,她的手真的暖,头发传来我没闻过的洗发水的香味儿,我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九哥为什么喜欢她了,因为我也好喜欢。温柔,漂亮,而且还善良。
九哥一直在很努力的工作。我知道他在偷偷的攒钱,他要买一套像样的西服,然后站在林家小姐的面前,问她“能否麻烦小姐,给一点布料给我做领带?”
我们生在动荡的年代,也生在偏见的年代。
爱情要门当户对的。
我知道,九哥也知道。
招兵的时候,九哥跟阿嫲说要去参军,立军功,阿嫲便起身收拾九哥的衣物去了。后来的很多个日夜,我都仿佛听到阿嫲的抽泣。
九哥在走的时候,去了林家小姐常去的裁缝铺,央求老板用散落剩下的布料给他做了一条领带。
九哥带着领带离家去了。
往后的很多年我都在九哥的橱柜里见过它。
后来大部队打到了北平,我们的胡同里都不再有人烟,我和阿嫲去了乡下避难,很多人家都举家迁走,像林家这些富贵人家都去了台湾避难。
九哥回来后,裁缝铺的老板告诉他,林家小姐一直在等他去做领带。
九哥后来,经常偷偷去林家大宅,穿着西装,戴着那条领带,他就坐在空空的大宅前,静静地喝一杯酒,然后回来。
阿嫲当做不知道,我也当做不知道。
九哥后来一直未娶。
后来我去台湾的时候见过林家小姐,林家小姐没有嫁人,她说知道九哥喜欢她,她还跟裁缝铺的老板说。如果有人过来央求他用她的旗袍布料做领带你就给他吧。
谁知道他拿了领带却没有来。
我从北平等到台湾,等到鬓角的白发添了好些根,我等了他这么久,他还是没有来找我。
“他这次其实想来的”。
来不了了。
这条领带,他让我找到你,然后给你。
林家小姐接过领带,嘟囔着说“原来他是要来找我的,这样就很好。”
新中国成立后,很多人开始穿洋装,我很少看见有人穿旗袍了。后来我也没有穿过旗袍,也没有为别人做过领带。
我在阿嫲那里也见过一件旗袍和一条领带,藏在柜子底下,我从来没有见她穿过。
对了,我和九哥都阿嫲收养的,阿嫲一生没有嫁人,像是
另一个林家小姐。
爱哪位小姐,就请那位小姐把缝旗袍剩下的料子,给他一点去做领带/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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