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有个落第书生叫韩峒,去北邙山中访古,旧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之说。那韩峒见千古帝王将相,到头来也是北邙荒冢一处,免不了念天地幽怆,独怀古凄然,遍览北邙名迹。
一日贪恋山景,冒进群山之中,偶然间山重水复,只见白云掩径,迷失道路,看看斜阳沉山,无有宿头,正焦急之处,抬望眼,见山梁月出之地,有小小一座茅庵,隐约中柴扉半掩,炊烟直上。于是信步上来,轻叩柴门,迎出一位老者,雪发童颜,仙风道骨,韩峒说明来意,老者欣然施礼,邀入茅庐而坐,移时有麋鹿献果,野鹤衔花。韩峒频频称奇。
老者置酒与韩峒对饮,韩峒酒后意气勃发,直言胸中有伊尹之道,怀才不遇,不为君王所用,才徜徉山水,偶然至此,言罢慨然落泪。那老者举杯规劝,说道:我这山间,虽是蓬蒿去处,却自有一国,如若不弃,我书信一封,举荐先生去国中为官,不知唐突否?那韩峒呈着酒醉,不及细想,点头应承,第二日早起,老者领着韩峒,攀藤附葛,伐枝开路,来至一座洞前,老者告韩峒说,此洞名为麒麟洞,国就在此间。
韩峒见洞前多积鼠粪,又见洞中幽昏,不敢向前,因是后悔不跌,想拔步抽身,寻找旧路,回头看时,老者已然悠忽不见,再无踪影。
韩峒犹豫之际,忽见洞中黑压压涌出数十万老鼠,状貌虽与家鼠无异,但个个呲牙咧嘴,气势汹汹,那些老鼠行进也有阵仗,呼哨而进,摇尾而退,犹如人间擂鼓而前,鸣金而后。那韩峒吓倒在地,任由群鼠将其搬至洞中,群鼠到没有谋害之心,在洞中给水给粮,任由他用,面对群鼠势众,他也只能委曲求全。
初时韩峒逃出多次,均被群鼠咬回。日渐逃出无望,无奈之下,只得在群鼠之地安身立命。
日久熟惯,韩峒习得鼠音,能从叽喳之声中,听明鼠意,方知此洞是鼠国,国中之鼠不同于家鼠,颇为通灵。那鼠王如麦斗般大小,呲牙瞪目,踞坐洞中,一日招见韩峒,知他是读书人,能写会算,授他作国中钱粮主薄。
鼠国亦有制度,日暮群鼠外出,至天明乃还,所获粮谷,交由韩峒过目记账,鼠国十一而税,群鼠每日交所获粮谷的十分之一,充国库以养兵,其余可自用,国中风俗,亦有婚丧。那鼠王羡慕人间礼仪,使韩峒教授群鼠,韩峒只得耐心教导,经年略有所成,有相熟之鼠,日间常与韩峒拱爪作揖,韩峒每每还礼。
光阴荏苒,不觉在麒麟洞中一十三年,一日有小鼠来报,言山下有粮谷万千,一时查点不明,请主薄下山完帐。起初几年,那鼠王担心韩峒逃跑,此事多不准许,这一十三年交往,见韩峒老实本分,便不再怕他逃走,许他下山完帐。韩峒随群鼠下山,忽见一片农田,有三五十农人在田间耕作,他一时热泪夺眶,大呼救命。
农人持叉携棍,纷纷赶来,群鼠见人多势众,不敢上前,早有小鼠报之鼠王,鼠王愤然下山,见韩峒归心炙热,遂洒泪而别。
后韩峒寻归京都,尽言此事,人皆称奇,有不信者,韩峒怀出鼠国玉玺示之,那印非是鼠类能刻,乃天然而成,是青石一方,如蚕豆大小,印文勾画了了,纹理模糊,隐约可见“子神之宝”字样,盖古称鼠类为子神。
人观完此印。都道鼠国是天演之邦。后有好事者,按韩峒所言道路,入山寻找麒麟洞,只见蛛网层层,寥无一鼠,已失所在,唯有洞中陈谷,堆积成垛。
后有人问洞中风物,韩峒言洞中有鼠酒,滋味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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