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桃儿、黑桃儿、方块儿、梅花儿”,扑克四种花色的叫法;“丁子、圈子、骑子、吐司,副王、大王”,十以上牌张的叫法;“抬金花、打红四、打升级、打百分、七王五二三……”最常玩的扑克玩法;
过年前的几天,马上就要立春了,气候依旧寒冷,但是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阳光的热量已经上升,变得暖和、刺眼,到了晌午,挂在天空的太阳把整个村庄都照的温暖,溪水边的冰层也在一点点无声的融化。
在一个向阳的麦草垛根上,聚集着一群孩子,他们有的站着,有的猫腰半蹲着,有的坐在一把麦草上,有的坐在一段木头上,高低错落地围成了一个圆圈。圆圈的中间放着一叠扑克牌,一些一毛两毛的纸币压在扑克下方,从扑克的边缘露出来,扑克牌的上方也有一些这样的纸币,像是从树上逐渐落下的叶子,一张张杂乱地堆叠在一起,堆出一个小钱堆来。圈里的孩子们有的正在翻看自己的牌,有的目光盯着别人看他们会出什么招数,有的在催促起动作慢的人,有的默不作声思量着自己的牌势,他们都专注在牌局上,没有人顾及粘在衣服上的尘土和挂在帽子上的麦草杆。
放寒假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已完全习惯寒假的闲暇状态,并肆意地享受其中。年根上大人们忙,少了对他们的管束,现在又正值晌午做饭时间,他们从家里遛出来,聚在一起玩最吸引他们的扑克游戏——抬金花。不论是坐在圈里玩的孩子,还是站着围观的孩子,他们都默契地压低嗓子说话,生怕声音大了被人发现他们。抬金花是一种赌博, 被大人知道了,也是要受责骂的。
他们总是躲在麦草垛背人的一面,开局前,每个玩家拿出一毛钱放在一起“打底”、“押锅”。钱数和人数对上,庄家开始发牌。洗好的牌拿在庄家手里,庄家左边的玩家从上面拿走一叠牌,放在那堆钱上,压住“锅底”,庄家拿着留在手里的牌,从右往左依次给每个人发牌,右手边的玩家为头,自己为尾,每人三张牌,发够三圈,发剩的牌和早先的另一叠扑克一起压在“锅底”上。
庄家发牌的时候,有的人心情急切,发一张看一张。有的人并不着急,等三张牌都发完了,一起拿起来看。有的人看牌的时候,先把牌靠近眼睛,手指用力捏住牌的一角,看完露在外的第一张,慢慢把第一张牌捻开一个小角度,到了刚刚能看见第二张牌的花色和点数就马上停下手来,接着去看最后一张,同样也是一只手紧捏着,另一只手小心地把牌捻开,好似手指间有神奇的魔法,只要小心翼翼就能捻出好牌来,动作一大魔法便失灵了,好牌变成坏牌!若是身旁有别人,看牌的人就更加小心了,丝毫不能泄露自己手里的牌。
区区三张扑克牌里,藏着怎样的天地?抬金花的牌,每张牌的点数和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张牌和一张牌的关系,不看到最后一张,都无法定论一把牌的好坏,所以每张牌都给看牌的人以悬念和期待……
若是前两张牌的点数相同,第三张又来了一张同样点数的,那就是绝佳的好牌——炸弹,除了约定“二三五”专吃“炸弹”的牌局,“炸弹”是场上最大的牌,通吃一切牌面,只是出现的机会出奇得低,或许从头到尾,整整一个晌午都不会出现!
若是前两张牌花色相同,第三张又来了同样的花色,三张牌同一个花色,叫“金花”,抬金花抬金花,说的正是这种花色相同的牌面。在“金花”里,一种的特殊的牌面大过所有其他的“金花”,那就是三张牌不但花色相同,点数还是连续的,是“同花顺”,牌场上叫“顺金”。
三张牌花色不同,点数连续,是普通的“顺子”。两张牌点数相同,是“对子”。花色和点数都不关联,就是最小的单牌了,单牌里“吐司”最大,只是抬金花的牌里“吐司”别的名字,叫“尖子”,这样的牌叫“单尖子”。除了洗牌和落座的顺序,决定每个玩家拿到什么牌的,正是庄家左边“抬牌”的玩家,抬金花抬金花,牌大牌小全然在于一个“抬”字!
手里拿着不同的牌,心情自然不同,有人暗自窃喜,有人为难犹豫,有人遗憾失意。但是除了看过牌当即扔牌放弃的,所有想接着游戏的人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把牌的大小表现在脸上,甚至故意做出相反的表情,尽力不让他人猜出虚实来。因为除了牌的好坏,牌技也决定着最后的输赢。
发完牌游戏开始,是把牌扔进牌堆放弃本局,还是往 “锅底”里加钱参与游戏?从庄家右手边右手边的第一个玩家开始,直到庄家,每个玩家都要以此做出的决定。选择放弃的玩家把牌往锅里一扔,这一局就结束了,他们损失了本局“打底”的钱,继续游戏的玩家往“锅里”加钱,一轮结束,下一轮紧接着开始。
从第二轮开始,有的人开始涨价了,后面的玩家若想跟着继续游戏,必须出同样的钱。有的人牌不好,选择尽早弃局,寄希望于下一局。有的人踌躇怀疑,索性也出一份钱,选一个自己最想弄清虚实的玩家,“撬”开他的牌一看究竟,谁的牌大自动保留,谁的牌小自动弃局。若是实在巧合,两个人的牌面一样,“撬“牌的一方就输了,谁让他按捺不住呢?
牌局里有的玩家很特殊,每次跟牌只用别人一半的钱,每当轮到他的时候,众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他和他的牌。他的牌扣着放在面前,或许旁边围观的人已经拿起来看过好几遍,或许他不允许任何人碰自己的牌,从牌发下来到现在,他自己从来没有看过,游戏已过好几轮,他并不清除自己的牌是什么,这正是他握有“特权”的原因——暗牌,牌局上叫“蒙牌”、“黑牌”。有的人暗牌为了一时好玩,有的人为了以小博大,只要保持暗牌,他可以一直半价跟牌,也可以半价“撬”别人的牌,或者自己出局,或者别人出局,他永远只花一半的钱。几轮过后,暗牌的玩家突然涨价,引起后面玩家跟牌的价钱瞬间翻倍,逼得他们举棋不定前后为难,接着跟怕遇到大牌,损失更多,不跟又怕对方牌小,自己错失机会。终于有人忍不住,“撬”开他的暗牌,咬着牙和他一较高下,成留败走。若留下的是暗牌,别的玩家自然知道暗牌来者不善,纷纷败走;若是明牌胜出,剩下的几个玩家你来我往,直到有人最后获胜。
获胜的玩家伸出双手,把“锅底”里蓬蓬松松的一堆钱揽到自己面前,一张一张整理成一叠收好,开始新一局的游戏。他是新的一局游戏的庄家,享有最后一个发到牌,最后一个发言的优势,这是除了钱以外,给获胜者的一点奖励。
游戏玩了一局又一局,在一个重要的节骨眼上,突然传来大人的一声吆喝,孩子们惊得四散而走。有的托着“锅底”里的牌和钱,一个人托不住就两个人一起,有的拿起自己的牌拔腿就跑,有的钻进了柴火垛里藏起来。大人一走远,他们又重新聚拢起来,继续他们的游戏。
有时候,几个孩子跑到山沟里的去玩,山沟里山荒路远,没有人惊扰,他们躲进一个向阳的山窝里,席干枯的野草而坐,贪婪地释放积累多天的牌瘾,谁要是去沟边上转悠,在发黄的干草从里,有时惊飞起几只野鸟,有时看到几个黑脑袋凑在一起,那正是他们在玩他们钟爱的游戏——抬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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