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勋啊。你殉过情吗?
韬像电影里的小阿飞一样,双肩向后挤,手肘搁在吧台上,形成一个很深的背窝。他装作迷蒙的亮亮的眼看向吴世勋。
没有。
吴世勋很喜欢他今天蜜糖般的浅棕色衬衫。卡其色的背带裤上有几个不经意的破洞,韬晃荡着裤腿,那过长的黑袜子就影影绰绰地闪现。
我好想殉情呀。阿勋,你陪我去吧。
不可以。
吴世勋看着韬试图闷头灌下的酒,仿佛是浇进自己的食道里,不适地灼烧着。
也许殉情也不错啊。
今天韬不知从哪儿来的钱,点酒点得痛快。世勋也乐得多陪一会儿。
韬却只是把头往后一仰,愣愣地瞧着大片的红光到达不了的阴影。
殉就算了,就情吧。
这话到底谁说的,两人都没个准数。是真的记不得了。他记得那天门口的猫咬着的鱼刺的形状,却想不起他们关系转变的第一句话。
真难办啊。
三天后黄子韬才来红旭。他怂兮兮地背个双肩包,眼眶红着,像是上了赭色的眼影。吴世勋再一仔细看,原来不是哭的,是揍的。
“我那天喝太多了,拿了存着的压岁钱,全给你了。”他生气似地撒娇,“好一顿打呢,你看看。”
吴世勋把他的手拉过来,很轻地捋上袖子,几条红痕弯折地贴在他的小臂上。吴世勋凑过去仔细瞧了瞧,实则是想闻闻他的伤是什么味道。
是温暖的血味而已。
“呼呼,痛痛飞走了。”
黄子韬惊慌地抽回手,又惊喜地把手伸过去。吴世勋很少像今天这样温柔亲近。
但吴世勋没有再轻轻吹黄子韬的伤口。他把袖子小心地拉下来,扣子扣好,说:“以后早点来,不收钱了。省得老挨打。”
“啊?”
“也别点酒,你喝不来。有奶茶和橙汁。”
“世勋?”
黄子韬四处张望着——他需要视线离开吴世勋一会儿——然后凑到世勋耳边,声音细小到刚好能辨认:“那天,算数吗?”
算呀。
吴世勋吻了他的耳廓。
后来他们就在后河的沙滩子上增进友谊。黄子韬说,这儿省事儿又凉快,增进完了,往海里一泡,上来捡了衣服就完事儿了。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常常是增进到一半的时候,黄子韬就哎呀呀地从吴世勋身上弹起来,两三步跳进水里,消停一会儿又湿答答地跑回来,扑棱棱把刚起身的吴世勋按倒,说,你身子太他妈烫了,我去冷静冷静再来。
有时候黄子韬说,今天老子唱累了,咱们不增进友谊,咱们殉情去。
所谓的殉情,就是脱个精光,找个海浪漫上来的界限,一齐躺下。一开始,白沫子能没到两人的脖颈。潮慢慢退了,就淹到胸、淹到腰,最后只是悄悄舔到细瘦的脚踝。他们几乎不动窝儿,也能在三十几度的恐怖天气里亲亲密密地搂成一团——灰白的波浪稳定地吸取着身上多余的热气。夕阳有时候很是赏脸,照在吴世勋脸上的余晖是暧昧温热的橘红色,把气氛弄得一片香艳可口。这时候也许黄子韬来了兴致,两人就又开始增进友谊。有时候又碰上泛善可陈的天气,他们就殉情到处于赤条条的沙滩上两条咸鱼的尴尬境地为止。
你就想,咱们是刚殉情完,浮尸被海浪冲上来,齐齐整整地码在这儿。电影里都这么演。黄子韬煞有其事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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