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看了日本女作家樋口一叶的书,也许是这两年我内心越来越趋向平和的缘故吧,我发现樋口一叶有一种无比顽强的气质。樋口一叶十七岁时因父亲去世家道中落,为了生计,不得不和母亲,妹妹靠洗衣,缝补维持生计。但是樋口一叶并未走上专职作家的道路,因为尝过生活的苦,一叶又只有高等小学的学历,也没有工作的机会,所以她没有那些富家小姐的幻想,头脑很清醒实际,虽然稿费多少也能补贴家用,但是生计仍然是主要来源于洗衣缝补,她知道文学是不足以糊口的,不如当做兴趣。后来母女三人开了一家杂货店,一叶开始务实从事商业营利。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一叶对文学创作当有一种敬畏感,不愿为金钱而写作,她在经营空当执笔,因为没有功利目的,能按着自己的本心写作,不用迎合大众的口味,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反而得到了很多文艺界名人的认可,年纪轻轻就文名远播。
一叶十九岁时由她妹妹的朋友介绍认识了朝日新闻的小说记者半井桃水,经常向他请教小说写作技巧。当时正当怀春期的一叶逐渐对桃水产生思慕之情,然而一叶的私塾师姐和女老师都警告她有关桃水的不良品行,劝她和桃水断绝交往。我现在也过了爱情大过天的年纪了,我认为一叶和桃水断绝交往是很明智的,且不说爱情是有保质期的,首先品行不良的人坚决不能嫁,不顾一切不计成本的追求爱情,多半是要耗尽一个人的心力的,被爱情冲昏头脑不惜众叛亲离追随一个人品不良的男友,最后落得悲惨下场的故事太多了,可以对比萧红,整天上演恋爱闹剧,最后怎样?一叶这种偏冷静的气质,虽然没有萧红那样的传奇人生,但是萧红因为过度任性造成的绝境,一叶是没经历过的。一叶的短篇小说下雪天写了一个背弃爱她的姨母和生养她故乡而私奔的女子,当是基于她自己的真实体验,但小说里她反其道而安排了女主人公选择了私奔,最后女主人公发现这个令她倾慕崇拜的男人,婚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丈夫,而且还背弃了她。所以说一叶当比萧红成熟太多了。
后来一叶得到了很多文艺青年的爱慕,很多人品端正的青年作家经常同她来往,她家里俨然成为一个小型文艺沙龙,她也同两个作家意气投合,如果不是因为早逝,她也未尝不可能在这些人当中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相伴一生。
樋口一叶和萧红的任性,庐隐的激切甚至张爱玲的苍凉,冰心的温婉都不同。萧红不用说了,庐隐一直在追寻什么,虽然经历过低迷,但是本性顽强的她最终还是走出了迷茫。张爱玲其实也是不服命运的,她很会为自己打算。冰心是命运的宠儿,年轻的时候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那个年代就能出国留学,甚至当时的女青年常见的恋爱波折都没遇到。相比之下,一叶顺从安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认命意味。但是她和庐隐,张爱玲,冰心不同,她们都出身世家,又是当时凤毛麟角的女大学生,这些优越条件都给了她们不认命的资本。一叶没有她们的优越条件,她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就和今天的很多底层小人物一样,没有上升的渠道,但是生活仍然要过,只能选择乐天。
我个人并不很喜欢樋口一叶的文风,也不太认同她的人生观,因为我有可能性,也希望将来的自己比今天更好。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见过的人事越来越多,我也多少能理解一叶这样的小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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