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围城
时间不仅仅过得很快,它还是最好的良药,自从那天下定决心放弃我的安定的生活开始,我便要为自己的决定所带来的后果负责了,没有了一打就是二十年的电话,没有了每天都能见到孩子的日常,没有了所谓的依靠,也没有了让人烦闷的看不惯,更没有了对伴侣的期盼,既没有期待也没有指责,人生从来都很公平。
一个人的天地里,虽然自由了,但是对于孩子的思念,成了最痛的不堪忍受,一个人的时间里,突然多了发呆的不知所措,所有的这二十年来的关系,一刹那间不复存在,那些熟悉的人,除了个别邻居,无论的所谓曾经的亲戚还是两个人共同的朋友,他们将不再问候你的存在,你就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不会再惦记你一分一秒。我在有一个陌生的天地里,来往着一些我自己的熟人朋友,失落感油然而生,但是它也让我知道,这二十年来我们的联系网,它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因为于这些人而言,我们是一个整体,那些过往的烟云,瞟过,散去,只留存了丝丝缕缕的记忆,在那些过往里,唯一刻骨铭心的,便是我的孩子。
也该是我放下重生的时候了,即无惦念,就不复存在。就像邻居赫尔佳说的那样,是一个人的时候,也是梳理自己情绪的最好的时候,我想要什么,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梦想,我的人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它不偏不倚的轨迹,我都必须去一个人面对了,这样也好,至少现在的我,是可以平静的。
这三年,我大概是走得太快了,马不停蹄的,工作,考试,成立公司,出书,还有分居!四十五岁的人,一个女人,一个独自为了爱情来到海外的女子,无亲无故的,在拥有了一个完美的家庭后,突然间,生活中一切的一切发生了改变,质的改变。
独门独院有着世外桃源般的别墅没有了,自以为处理很好的婆家的一切的人没有联系了,所谓的前夫根本就不想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所谓的两个人的共同的朋友,也没有问候过你一声,孩子们大概还在心底里埋怨着你,一个人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的这个国度里,远离父母,远离兄弟姐妹……想想真的是够失败的。
离开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真的是好痛,好痛,眼泪不争气的一直流啊流,一直哭泣到泣不成声,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连昏天地暗的,知道了,明白了,眼泪还是流了,流了...…
真想回家啊,真想一走了之,真想回中国啊,想想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扛着,真是好累!这种伤心,这种痛,找不到词语去形容了,我是累极了...…
那天如果我回家没有对孩子发那么大的脾气,如果发了脾气之后与他的父亲没有发生激烈的言语争吵,如果我和他都已经意识到双方的冷暴力,如果我们懂得如何相互交流……太多的如果,什么时候我已经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了,我整夜整夜的不能睡觉,一直到天晓,我黎明时分去打个盹,你却已经起床上班,我们是有多少时间没有在一起了,三个月?六个月?我都不知道,我会对谁再发脾气,说一次哭一次,再说一次再哭一次,我究竟是怎么了?与你再说,你便对我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孩子听话,有房在乡下,有房在城里,我一人工作也可以,你工作不工作随意。”
是的,我大概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我们之间的交流呢?你下班回来不是遛狗就是跟你的宝贝机器在一起,又或者到旁边的父母家,我就像空气一样不存在。当我提出来,我们换个生活方式的时候。
你便说:“我不需要改变,需要改变的人是你!”
“难道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直在努力,我没有一直在改变,一直在适应这个国度,一直在接受这个国度的文化吗?”我真的怀疑我的人生。
走进围城,又走出围城,我们究竟都经历了一些什么,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如此的义无反顾,相背不回头。想起我们一路走来,欢笑,苦痛,爱过,遗憾过的,一起的人生,不能完全释然,在一些暗夜里,常常泪流满面,不能自己。为了让自己放下,为了坦然的能够再面对,为了不再让孩子有精神负担,最终还是为了自己,只有自己快乐了,周围的人才会跟着你一起快乐,一整天都郁郁寡欢,容易恼羞成怒的人,带给你周围的人,只有小心翼翼和不开心,所以我还是决定离开了,跟以往所有的旅行不一样,此次没有很快的归途,没有心心念念等待的那个人,孩子们有了自己的世界,牵挂我的时间越来越少,如果说二十年前的远走他乡,是为了爱情!这二十年后的远走他乡,是为了疗愈我们的尽头吗!
四十五岁再做如此大的改变,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虽然你我从不承认自已经不再年轻,虽然我看起来最多像是三十五岁,老外更是以为我还不到三十岁,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年龄在那里!
虽然这个世界越来越小,环游世界经常是梦里来回荡漾的游离,好像是不可触,也不可及的东西。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一点小勇气,可以去实现梦想的时候,并不是很多。我们时常的给与自己一些小理由,无法争取,无法努力,无法放手一搏,因为害怕,因为责任,因为未知,因为各种原因,要将想法付诸行动,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啊!
当孩子还小的时候,我背负着做母亲的责任和担当,不会因为说是工作的需要远离她们的,现在孩子长大,需要我放手了,连见面聊天都需要约定时间的时候,那个远游的梦想我越来越近,甚而清晰可见,最后附上了我,既然它来了,我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拒绝了吧!即能赚钱又能环游世界的机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或者得到的,所以我决定好好的珍惜!那点远离亲人的勇气,是多年来锻炼打造出来的,我常常在思考着我的归属感,时常想念亲人,直到深夜不能入睡,这次离开,我也肯定会有思念成河的时候,肯定也会有夜不能寐的时候,但是,我必须!必须疗愈这痛不欲生的分离!必须疗愈自己或已得的抑郁!
人们都说中年危机,不是圣人啊,既然是芸芸苦难众生中的一员,当我们为了不同的见解,不同的生活态度,不同的理念,不同的文化,诸多不同的大事,小事……挣扎,恼怒,像怨妇,愤青一样无所适从的时候,放手,离开,也许是一条唯一的出路吧,即使人到中年,老年,在我们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与职责后,也不能放弃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当这一天越来越近,时至今日,11月11号的光棍节,在我拜别了我的恩师后,才觉得这一天真的是越来越近了,11月16号是我又一次远离亲人的日子,而且离开的是我有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追回来的东西,孩子的高中毕业舞会,孩子的毕业典礼,圣诞节,新年的聚会。
虽然孩子们说:“妈妈,没有关系,我们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的。”
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了,我最最亲爱的,热爱的,宠爱着的孩子们,我是多么想陪在你们身边,每天见到你们,还能跟你们一块儿嬉戏,一块儿学中文,一块儿聊八卦,但是我知道,你们也要离开家了,会进入大学,现在需要成长的,大概是做妈妈的吧,妈妈大概是生病了,我还不知道此行是否能够疗愈,我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你们,能够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你们知道我是有多么的不舍得离开,也不舍得你们离开啊!而且有你们这么优秀的孩子,真的,真的,你们知道我是有多骄傲吗?”
再见,我的亲人,我的友人,我最难割舍的心心念念的孩子们。如若此去能够找到更好的自我,如若此去能够更深了彼此的思念,如若此去能让我心再归于平静……那么当我回来的时候,也许我们大家都成长了,也许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开始我的工作了,让我离开你们一百八十天!也许回来,我也释然了!
所有的公司都一样,希望尽可能的节约成本,所以,早上六点的飞机,如果你要穷游,也是受用的,机票订在别人不愿意出行的时候,是否很空,不见得,但经济是绝对的。六点的飞机,从家里出发,需要两个小时到机场,然后再提前两个小时,凌晨两点就必需出发了!我很幸运的,是我最最亲爱的大女儿送我去机场,那是何等的一种温暖啊,如果你经常的,又长期的远离家门,你就会感受到那种温暖的亲情,它是一种能量,可以让你在陌生的远方变得强大,让你可以感觉浮萍连着根茎的安全,让你迷途时也可以找到回家的方向,又或许那是你最柔软,最致命的伤!
凌晨四点,维也纳的机场是有些冷清的,但也是要比奥地利无人的乡下热闹得多,飞机位置昨晚就挑选好了,交了我的只有二十公斤的大件行李,剩下一个背包,连一个手提行李箱都没有拖,说是每个员工只能带这么多行李,半年啊!我的天,平日里出一个星期的差,行李都超出了二十公斤,鬼才知道我是怎么精简的,总之,身上就剩下一个背包了,这就是我半年的行李?还是不可思议,所以,人的各种能力,都是可以超常发挥的,包括极简的打包行李这件事儿。
这两年在围城里外的反复里挣扎多了,便也开始奉行了极简主义了,也许是我的小窝根本装不下,这二十年来重叠的盛满,所以能清空便不再犹豫。想到我出发前为了那只有二十公斤的行李而忧心仲仲的时候,甚觉好笑啊!这不什么都带了吗,也没有感觉缺少了啥呀,就算我们作为工作人员,有工作服,还是小小的骄傲了一回,丢弃一些不必要的行囊,也是一种舍得的修行啊!
托运了行李,还不知道在哪个登机口登机,本想再去吃一口奥地利的四方大块火腿肠夹面包的,这个习惯好几年了,只要是在机场,无论是出发还是回来,只要有时间,就想来一份这个香味十足的特色奥地利面包,想起来就唏嘘不已,这个习惯还是被前夫给惯的。到了机场,都要离开了,还是想起。记得二十年前刚来奥地利的时候,既不吃面包也不吃火腿香肠,一直到怀孕老大的的最后两个月,每天的菜泡饭,大概老大在肚子里也饿得受不了了,直呼妈妈要加餐吧,竟然口味大变,面包香肠都吃得津津有味的,好像饿鬼转世了一样,每天都吃得特别多,体重那个噌,噌,噌的往上涨啊,怀个孕重了二十多公斤,虽然老大是一个四公斤重的大胖小子,可是还剩下那十几个公斤的肉呢!刚怀孕的时候,大概是血糖低,还要学开车,亚历山大,竟然在异国他乡的电车上晕倒了,老公还出差,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寄居在公婆城里租用的套房里,还是每天充满了希望,被爱意包围着,做什么都兴高采烈的!现在啥都有的时候,倒是过得不开心了!感叹生个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可是孩子这么乖的长大成人,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心绪,一飘就飘远了。
超市还没有开门,所以没有买到最后的希望,最早开着的店却是麦当劳,只好点了一份火腿鸡蛋。来早啦,偶尔遇见清洁工勤劳的样子,突然想问这个城市谁起得最早,第一次大早上的,看到维也纳机场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累晕的旅客,而且就躺在墙角的靠着插座边的地上。看来奥地利政府也得在候机厅增加一些像迪拜一样的躺椅了。
过了安检,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登机,尽管昨晚并没有怎么入眠,也是不觉得疲倦的,大概是太兴奋了,人到中年的时候背着行囊上路与十八岁时背着行囊出行,不一样,又那么的相似,都是一个人,都是一个未知的目的地,都心怀期待,心怀向往。十八岁的时候正在热恋,离开家,是因为去上大学,所以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美好的憧憬,刚开始的时候在校园里,走路都是带风的,用我室友的话来说,就像是一道阳光,自带光环,热恋中的青春么,要多美好有多美好了。热恋太幸福,失恋就太痛苦,那是一个自暴自弃的青春啊,还没有学会成熟,就悄悄的溜走了。可是现在四十五岁的我,难道就真的是成熟了吗?我放弃的是什么,一个成熟的家庭,优秀的孩子,就是因为那已经感受不到的来自丈夫的爱,那冷冰冰的四目相对,无话可说的尴尬吗!
还是太早,机场商店的大多数门儿也都是关着的,路过了那家我为之服务了十年的一个珠宝品牌店,格拉茨的店在三年前关掉了,如果没有,或许我还在那里朝九晚五,或许我还在那里不肯走出舒适圈的小埋怨,或许现在我还在家里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但是这都只是一些假设而已,我和总部经理一起清理了所有的饰品,所有精美的装修都被敲碎,所有的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记忆都成一堆垃圾,说是不能留下任何品牌的东西让下一个接手的商家用着,也算是有始有终,有头有尾吧,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我驻店到最后一天,店门关了。就有了后来我决定的要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去考取一个证书的决定,碰巧的有一个中国公司又同时找了我兼职,本来想的轻松学习,有变成了,又工作又学习的忙碌状态,是否值得我不知道,但至少还是充实的,学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现在想想还是要感谢我的一个非常非常年轻的伯乐上司,后来公司解散了,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相信有能力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生活过得总是不会很差吧!
结果一学就是两年,我就拿到了一个奥地利持牌导游证书,又拿到了一个旅行社持牌执照,成立了自己的旅游公司,然后就又出版了一本旅游书,我是得有多忙啊!难道是我的问题吗?是我疏于维护我们夫妻的亲密关系了,是我拉开了我们夫妻的距离了?还是我们没有学会好好的沟通?
我游荡在各个登机口,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继而有点嘈杂起来,幸好,我是快要登机的,快要离开这里的人,好像一切都又归零了。
黑暗中沉睡着的维也纳,十一月十六号的早上六点十分,飞往法兰克福的航班在召唤我了,远去不计归路,飞机升起,舱外祥云一片,不敢相信,我真的是在前往加勒比海的路上了呀!既然在路上,那些义无反顾的与不理解你的,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还是生活成了陌生人的老公的分手的伤感与忧愁就让它们暂时消失吧!留下些许对明天的期待和期盼。
在法兰克福转机是匆忙的,这是一个比维也纳更繁忙的商务城市,东南西北的旅客在这里匆匆一敝又离开,又或许连一敝的时间都没有,又有多少人是像我这样的,带着忧伤又带着新鲜的梦想去远行的呢!肯定是有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而已,或许我们正在擦肩而过,又或许我们正在给着对方一个微笑,而不自知。
转到去多米尼加共和国的飞机上时,离开家已经八个小时了,你看多好啊,旅行让你忘记了时间飞逝,忘记了光阴流转,忘记了我们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争吵。既无法给周围的人带来幸福感,而我也感受不到周围的幸福时,自我救赎或许也是在解救他人吧,抑郁是有多可怕!
这趟飞机感觉就比维也纳到法兰克福的热闹了,都是前往多米尼加蓬塔卡纳机场的人群,大概不是工作的,就是度假的,所以被这里的氛围感染。兴奋的遇到在德国汉堡安全培训时一起的几个德国小姑娘同事,甚是亲切啊!她们三人都坐在了一起,她们叽叽喳喳的激动,想到要在这架狭小的飞机上坐上九个小时,我还是坐在陌生人中间比较好,你想说便说,想睡觉也没有人来打扰,所以没有寻思着换位置,跟她们坐在一起热闹。或许我还在远离孩子的忧郁里,不想说话!
这种飞往海边度假的飞机都没有阿联酋的长途飞机来得宽敞,如果我这个亚洲人都觉得窄的活,就更别说这些人高马大的德意志民族种群了,说到底公司给我们订了经济飞机票,经济效益还是第一位啊。自从有了自己的小公司,想问题也就宽容多了,既站在员工的位置,也站在雇主的位置,所以也就特理解,一个公司经营无道,铺张浪费,既帮不到自己,也于员工无利。
还是由于一晚上没有睡觉之缘故,在机上昏昏欲睡,恍恍惚惚中,我们竟然也很快的便到达了梦萦魂牵的目的地,加勒比海。一看当地时间是两点三十分,比欧洲晚了五个小时,比中国晚了十二个小时整,这是比较糟糕的,表示我与中国的时间刚好颠倒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幸好我是离开了中国比较久的人了,所以也不会如二十年前一般离开中国时的牵肠挂肚,思乡难了,而且现在都有微聊,再忙,我也会时不时的发个朋友圈,以表示我的安全存在,所以放心吧,念着我,想着我的亲友们,热情洋溢的加勒比海,也许是疗愈我的最好的地方吧!
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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