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新疆春风正炙,晚冬的麦田已然是春色一片了,这里一块那里一片,散在还没有耕种的棉田边,倒也绿的热热闹闹,行走在万亩的田野边,心绪不竟有些惘然。

石河子生产建设兵团我儿时出生成长的地方,那里也有着万亩的棉海和金色的麦田,南方的田地小块成片,大片成行处于山梁之上水道路旁,远望如点点沟壑近看似条条成河,而我们兵团的田地一块就是百亩,百亩连着百亩一连就是千里,有麦子、棉花、玉米、甜瓜等等农作物,连成海铺成片,春有绿草香、夏有金麦芒、秋有白棉海、冬有雪苍苍,这里的田里有着西部边域旷野的孤独,也有着西北汉子独世的粗广。

不过记忆里的棉海少了现在的诗情画意,却多了无法诉说的悲愁之气,那时兵团的孩子是很辛苦的,除了满满的学业外每年还有一项勤工俭学的任务必须要完成,那就是每个班级都要下到每个连队去帮助连队职工摘拾棉花。
那时兵团的棉田还没有现在的“拾花机”以机代人、以一抵百,每一朵小小的棉花都要经过我们每个人的手一朵朵一片片进行采摘,团场的孩子一般从小学四、五年级就开始进行这项工作,一直拾到高三考入大学前才会结束,整整八九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一般从九月一开学直到十月十五日结束,一般是45天的时间,在此拾花期间我们要离开自己的家,带着一个小小的行囊、一个脸盆、一个脚盆、一个吃饭的瓷碗,坐上连队的大车进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吃住在那里,每天的工作就是辗转于一块又一块的棉田,把一块块白花花的土地变成一片片绿油油的棉田。

这段回忆现在每每想起,其中的滋味真是五味杂陈无法言表,有过开心、有过失落、有过深深的苦、也有过久久的甜,那些都成为了青色的岁月中那一朵朵白色的浪花,浪过后只留下了淡色的痕迹!
那时青青的棉杆像一个个笔直的小树苗,高则过腰低及入裸,而秀气小巧的朵朵白棉就藏于青杆与杂叶之间,有时露出脸面有时却深掩其面,只待你去叶拨草才得见真颜。看似诗情画意好像轻描淡写,实则每一朵的采摘都很辛苦,你的腰肢要长久保持在90度以上的弯度,你的头发很快就会被干枯的棉叶所粘满,你的头顶是40度的高温在爆晒,你的身下很快就会有十几斤的重量所坠压,你的手指会被尖锐的棉壳所划伤,不久你就会被酸、痛、累、热、渴、饿所摧毁,过度的劳累和酷热使你恨不得马上倒地就睡,马上停止休息不想起来,可是你却不能休息不能停留,因为每天我们每个人都有最低的任务量来进行考核,一个人与一个人、一个小组与一个小组、一个班和一个班进行着考核进行着比赛,没有人敢偷懒没有人敢耍滑,老师每天都会进行点评,好的进行表扬而差的就会给予批评。

最苦的除了每天的劳累外还有想家之苦,一个个半大的孩子,离开自己的家园,离开父母的怀抱,住礼堂入土房,没有床铺我们地上躺,没有被褥我们草上卧,没有桌椅我们砖头垒,没有热水我们冷水洗,一身的疲惫一身的尘土,我们倒头就睡,没有音乐没有美食,甚至有时候都没有一顿的饱餐,饥肠辘辘之时最美不过白菜粉条包,干渴难耐之际最棒不过冬瓜汤。当然白色的棉田里不光有着苦也有过很多的欢乐,我们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摘沙枣、我们一起围着火堆做游戏、我们一起迎着初升的太阳、我们晚上一起在大通铺上打闹。
吃过这些苦受过这些罪的我们,现在都长大了可这些难得的经历却永远刻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永远都不会磨灭,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些都是我们的根,它会时不时提醒着我们的来处,叫我们好好活着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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