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章听鹤九翁这样说,面露狠戾之色,道:"你说什么,若兰死了?"鹤九翁回道:"不错,独孤延平与若兰已双双惨死,这孩童便是独孤延平与若兰的遗子,你的亲外孙"!
柳建章悻悻说道:“不可能,独孤延平是少有的武学大才,江湖中几无敌手,多年来行侠仗义,侠义之名满天下,又身处蜀王尊位,身边侍卫环伺,谁有这等本事杀得了他?再说我女若兰,聪明警觉天下无双,虽说武功不及独孤延平那般厉害,却也少有人是她敌手,纵使武功不敌,以若兰的聪明也该逃命才是,怎会任人宰割?”。
鹤九翁听柳建章一番说辞,一脸无奈,道:“独孤延平和若兰都是我嫡传弟子,她二人死于非命,我心中满是悲愤,又怎会拿她二人性命开玩笑?你若不信,这孩童腰间的香囊总该认得”!
柳建章听鹤就翁这样说,一脸茫然。快步走到独孤坃身旁,一手从独孤坃腰间扯下了香囊,只把香囊抓在手中细细查看。不多久,柳建章握住香囊的手颤抖起来,眼眸里的泪水不停地打转……
没错!没错!这字迹确是若兰的手绣!柳建章低沉的说到。
柳建章转身道:“青尹,秀风,带师伯和这孩子回山”!
两位白衣弟子,一人叫樊青尹,一人叫白秀风,白秀风扶着鹤九翁,樊青尹抱着独孤坃,五人飞步而起,直朝山中奔去。
直到一处依山势修建的庭宇前,五人才停下脚步。柳建章领着四人朝中门走去,门口和庭院中的弟子见到柳建章都齐声喊到:“弟子拜见师傅”!
柳建章一脸沉重走到内堂,转身说到:“青尹,你速速派人守住山门,任何人不准进山”
樊青尹拱手抱剑回道:“是,师父”,收剑转身朝堂外走去
柳建章看着樊青尹离去,又道:“秀风,将这孩童放在内室,任何人不准靠近”。白秀风回道:“是,师父”。便抱着独孤坃朝内室走去。
柳建章看着鹤九翁,道:“刚刚对掌伤了师兄,师兄该去后山热泉运功疗伤”
鹤九翁喝笑道:“此等小伤并无大碍,师弟当先救外孙才是,万泉洞是本门圣地,非是本派掌门不得踏足一步,我早已分门立派,怎可僭越掌门之尊”!
柳建章一声叹息,说道:“师兄有所不知,这孩童心脉已伤,灵智俱损,本门的聚灵丹确可保他一命,但先师有言,聚灵丹非内力深厚者不可服用,常人服此丹药,轻则癫狂失智,重则身死毙命。要救这孩童,须有内力深厚之人从灵泉穴输入至阳真气,直到聚灵丹药力送达全身。我虽功力深厚,内力却属性阴柔,普天之下,只有师兄你的至阳真气能救他,故此,烦请师兄先疗伤,待你真元归位,才可行施救之策”。
鹤九翁一绕手,道:“师弟多虑了,这等小伤我片刻之间便已自愈,还是快些救这孩童吧”!
柳建章一脸惊讶,对鹤九翁说道:“师兄果然异于常人”!二人对视不禁哈哈一笑。
白秀风走到二人前面,拱手道:“师父,师伯,那孩子安顿好了”。
柳建章只“嗯”了声,便与鹤九翁一同走进内室。
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独孤坃,转身对鹤九翁说道:“师兄,我还有些顾虑,这孩童不会半点武功,倘若药力过强留有后患,岂不是害他一生?”
鹤就翁一脸焦急,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他命在旦夕,危急时刻当是救命为先,倘再拖延不救,这孩童怕是挨不过今晚了!”
柳建章叹息道:“如今也只能如此啦!”挥挥衣袖转身朝丹房走去。丹房里供奉着太上老君的坐像,这坐像右手握着拂尘,左手托着一个锦盒。柳建章轻走到坐像前,伸手拿走太上老君手里锦盒。
刚要转身离去,听得窗外隐隐传来脚步和呼吸声,柳建章嘴角一咧,轻哼一声,飞步而起一掌直朝窗外击去,这一掌非常迅猛,掌力把窗上的格条震得散落一地,柳建章顺着掌力已经飞到窗外,手中不偏不倚抓着一个人的脖颈。窗外这人正是白秀风,白秀风被柳建章卡着脖子,急忙说道:“师父,是我,饭食准备好了,你和师伯该用饭了!”
柳建章看是白秀风,面露煞气说到,再鬼鬼祟祟我杀了你
白秀风被柳建章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的回道:“不敢了,不敢了”!
柳建章一手放开白秀风,道:派人守住内室,不准外人打扰。
转身朝内室走去,内室里鹤九翁脱掉了独孤坃的衣服,正与独孤坃面对面盘腿而坐。柳建章来到身前,打开锦盒对鹤九翁说:“这便是本门圣药聚灵丹”,伸手拿出一颗翠绿色的药丸,独孤坃先前被打了一掌,鹤九翁与柳建章对掌又震伤了五脏六腑,现在已经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口齿紧闭。
柳建章拿出聚灵丹往独孤坃嘴里送,独孤坃气息微弱口齿紧闭,丹药刚沾上嘴唇又掉落下来,试了三次,始终没有把丹药放进嘴里。
柳建章无奈的说到:“这孩童已昏迷不醒,毫无知觉,无法开口服药,只能从双耳入药啦!
”说完,双手合掌一击,已把手里的丹药压成粉末,接着双手起掌,直朝独孤坃左右耳朵拍打去,掌力刚碰到耳朵,独孤坃身子猛的一颤。
柳建章大喝一声:“击汇中穴”,鹤九翁左手起掌,一掌朝独孤坃额头击去。这一拍打得独孤坃眉角一皱。柳建章面露微笑,道:“药力已入体”。双掌撤回深呼一口气,道:“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啦”!
不到半刻,柳建章双掌撤回,鹤九翁右手起掌,左手收掌,双掌齐出向独孤坃肩膀拍去,独孤坃被这掌力拍得旋转半圈。等独孤坃的后背转到面前,鹤九翁右手回旋,食指与中指直朝后脑戳出,指尖着肉的皮肤,出现一个浅绿的印痕,像是一条小鱼在皮肤里游荡。
鹤九翁拽着指力缓缓下拉,只看到皮肤里的绿色鱼儿顺着力游到背心处!鹤九翁左手起掌,右手双指极速收回,左掌聚集真气,直朝背心里的绿色鱼儿拍去,掌力触碰到皮肤,手心里的热气开始一点点渗透进独孤坃体内。
独孤坃身体越来越热,皮肤里的绿色鱼儿被鹤九翁掌中热气慢慢化开,向全身散去。
站在一旁的柳建章右手按着独孤坃的脉搏,脸色突变急口喊道:“不好,这孩子身体已极度虚弱,受不住这么强的真气”。柳建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鹤九翁眉头一皱,道:“此时放弃,这孩童必会当场毙命,如今尚有一法可行”!
柳建章急忙追问:“什么方法?”
鹤九翁稳住气息,道:“此法便是用你的至阴真气化解我的至阳真气,我用至阳真气传送聚灵丹之药力,你用至阴真气护住五脏六腑,这孩子便得救了”!
柳建章哀叹道:“已无别的法子,姑且一试”,说罢,左手起掌直朝独孤坃头顶拍去,一股寒气从掌心渗进独孤坃体内,这寒气绕过鹤九翁掌中的热流,直朝心肺处游去。
寒气护住了内脏,独孤坃的气息也越来越平稳。鹤九翁的掌力在体力四处游走,不停的撞击刘建章的真气。柳建章越来越疲惫,掌中的真气慢慢失去了控制。
突然,一股寒气与热气纠缠在一起,在独孤坃体内形成一股巨大膨胀力,独孤坃眼睛突然睁开,这力量从体内喷涌而出,把鹤九翁与柳建章弹出三步之外,二人滚落在地上。
独孤坃体内的两股真气瞬时散尽,嘴里大呼一口气,倒在床榻上没了动静。
柳建章爬起身来,伸手试了试独孤坃的气息,面露微喜长舒一口气,嘴里喃喃念叨:“谢天谢地……”
鹤九翁也爬起身来,快步走到床榻边,只问到:“怎么样了?”。
柳建章一捋胡须,脸露微笑说道:“气息平顺,面色如常,只等药力融入体内,当无大碍!”
柳建章转身看向鹤九翁,只见鹤九翁须发皆白,急切问:师兄,你的头发如何全白了?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鹤九翁回道:“为救这孩童耗了我二十年修为,如今真元俱损,武功再不如从前了,好在这孩子命硬,没有白费我的功力。
柳建章面露悔色,道:内伤未愈,你为何这样不惜性命啊!
鹤九翁长叹一口气,只说到:我没能保住两位爱徒,拼了命也该保住她们的骨血,否则,纵使永生不死也会愧疚一生!
说完哈哈一笑,搭着柳建章说到:师弟,吃饭去吧,我这个老头子早就饿了”
此时夜已入更
柳建章喊到:“来人”。推门进来一个白衣弟子,抱手躬身站在床榻约六步远的地方。柳建章嘱咐道:“点一支睡香,好好照看小个子,百步之内不得有任何声响,小公子醒来立刻报我”!
这弟子躬身作礼,只回道:“是”,就俯着身子退出房间。
柳建章面露喜色,笑着说道:“师兄定是饿极了,你我已经十多年未同桌而食,饭食早已备好,今日不醉不休!”
鹤九翁哈哈一笑,道:“十年前与你同桌而醉,你是我师弟,如今已是威名赫赫的万泉宫掌门,难得难得,酒饭可要管够”。
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朝膳堂走去……
膳堂外的天空慢慢升起了满天繁星,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膳堂里酒杯碰撞和碗筷碎裂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鹤九翁已经爬在饭桌上睡去,鼾声如雷。
柳建章站在石阶上望着天上闪烁的点点繁星,手里攥着那只从独孤坃身上扯下的香囊,长叹一口气,
嘴里喃喃道:“若兰,为父不该逼你啊,不成想十年未见,你我已天人永隔,你若在天有灵,就告诉父亲是谁害死了你们,为父不惜掀翻整个江湖,也要为你报仇……”
第二天中午,鹤九翁拍着脑袋来到中堂,柳建章正在训斥弟子,见是鹤九翁来,走到石阶处相迎,鹤九翁嬉笑道:“哎呀,让师弟见笑了,昨晚多饮了几盅,醒来一看已是半晌”!
柳建章正要搭话,一个白衣弟子走到近前,躬身抱手道:“禀告师傅,师伯,小公子醒了,只是闹腾得厉害,众人近不得身”
鹤九翁一脸茫然,道:“怎么回事”!
柳建章一脸焦虑,拉着鹤九翁的衣袖,道:“走,看看去”
刚走到房门外,只听见“啪”一声响,屋里一阵哄闹,柳建章一手推开门,只见散落一地的饭菜和破碎的餐具,独孤坃蜷缩着躲在床榻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嘴里碎碎念叨:“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柳建章看到这情景,眼里泪珠直打转,压着低沉的语气说:“这孩子惊吓过度,你们都退下”。
众弟子纷纷退出房内。
柳建章轻步走近独孤坃,柔声说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
柳建章越走越近,独孤坃身体越缩越紧,柳建章离他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独孤坃一手扯住被子盖住自己。
柳建章一手扯下被子,一手伸过去想要抚摸一下这个可怜的小男孩。
独孤坃看着这只手越来越近,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手快要碰到头发的时候,独孤坃突然抓住柳建章的手一口咬住。
一旁观看的鹤九翁看到这样,快步上前想要掰开独孤坃的嘴,柳建章左手一横,将鹤九翁挡在床榻之外。忍着疼痛轻声对床上的独孤坃说:“孩子,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是你外公啊”!
独孤坃慢慢松开手,眼里满含期待,直勾勾看着柳建章。柳建章轻抚着独孤坃头发,轻声说:“我是你外公啊!你以前没见过我,我姓柳,你娘也姓柳,我和你娘十年没见了,你娘活着的时候,喜欢书画,爱好音律……”
柳建章说着说着眼泪滚落下来,独孤坃慢慢放松了警惕,眼里的泪珠滚落在床上,呜咽着大喊一声:“外公”,双手紧紧抱着柳建章嚎啕大哭。
鹤九翁看这祖孙二人相拥而泣,也站在床榻边偷偷抹泪。
过了许久,柳建章抬手擦掉独孤坃脸上的泪痕,柔声问:“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爹娘是怎么死的?”
独孤坃抬手擦掉眼泪,小声说道:“爹爹说,他去京城很快就回来,爹爹走了很久都没回来,后来,爹爹的侍卫回到府里,府里来了几个坏人,坏人把守卫都杀死了,娘就跟坏人打斗,坏人把娘抓住,要娘亲跟他们回京城,娘亲不愿意回京城,娘就让我跟着秦敖叔叔,然后娘就自杀了”
柳建章很认真的听秦敖讲完,面露悲伤之色,问:“谁是秦敖?”
独孤坃答道:“秦敖叔叔是爹爹的侍卫,娘死了以后都是他在保护我”
柳建章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独孤坃一脸正气的答道:“娘给我取名‘坃’,娘说,长大了要像爹爹那样胸怀天下”!
一旁的鹤九翁呆呆的看着这小子,笑着说到:好小子,有志气,有蜀王的遗风。
柳建章却一脸的不高兴,厉声说到:像谁不好,偏偏像你爹!
独孤坃满脸委屈,大声说到:“不许你说我爹”
柳建章一手拍在独孤坃屁股上,大声说到:光屁股小子脾气还挺倔,跟你爹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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