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阿太,太阳的太!”我们初次见面时,他朗声如是说。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当时我还是个小学生,有天下午一个人在森林公园里乱逛迷了路,忽然瞅见大松树下有个人影,就急忙跑过去。
那是个穿着红色连帽衫的男孩,年纪和我相仿。他手中举着根细长的树枝,正踮着脚,努力去戳松枝低处的蝉蜕。
“喂,打扰一下!你知道公园入口在哪儿吗?”我在他身后停住问。
他转过身,惊讶地望着我:
“你——能看到我?”
啥意思?能看见别人很奇怪吗?我眼睛又没毛病……
我疑惑地站在原地,不自觉地用手挠着头,迟疑地答道:
“当……当然看得见你了,不然呢?”
他被问得愣住了,然后像在模仿我一样,也若有所思地挠挠头,片刻后咯咯咯地笑起来:
“也是呢。”
那笑容清澈灿烂,嗓音不像小学生,倒像是更小的小孩子,清脆又肆无忌惮。
这是我和阿太的第一次相遇。而后他给我指了路,还热心地陪我一路走过去,一直走到公园门口。
我向他致谢,他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道:
“没什么啦。”
看他转身好像要回森林里去,我惊讶地叫住他:
“很晚了,你不要回家吗?”
夕阳西斜,余晖给草地和树木度上了一片金黄色。
“我家就在里面呀,”他指着已经变得幽暗的森林说道,“就在那里……”
“哦,是这样!”我释然。
心想,原来森林公园里面也有住户啊……
这时他忽然笑眯眯地说:
“我叫阿太,太阳的太!你呢?”
我告诉他我叫小樱。
他在嘴里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开心地说道:“我记住了!”
随后笑咪咪地挥挥手,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又去过那个森林公园几次,但一次都没有再碰到过阿太。
我好奇地询问公园的管理人员,森林里的住户他们的家在哪里,他们却口吻一致地告诉我说:
“没有人住在林子里呀!”
“除了公园门口的值班室有人长期留守外,森林公园里面为保持自然风貌,既没有修建过居住设施,也没有安装过自来水,所以不会有任何人住在林子里。”
可是那天——
“我家就在里面啊,”阿太认真地指着那片森林说,“就在那里……”
这件事终究无果,后来就被我渐渐淡忘了。
2
可三四年之后,我又一次遇见了阿太——在我放学回家常走的那条巷子里,就在姜婆婆果子店的门口。
那是个初夏,当时我已经是一名中学生了,身量也长高了不少。当我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经过那家果子店,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店门口时,有个上身穿着草绿色连帽衫、下身卡其色短裤的男孩,背影看去莫名地熟悉。
我便多看了一眼。
当时他正踮着脚,去接姜婆婆递给他的点心袋子。在他脚边上,还伏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狸猫。
那只小狸猫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上,好像生怕有人会注意到它,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充满了警惕。
但令我异常惊讶的不是这只狸猫,而是那个男孩。
他身后竟长着一条蓬松的长尾巴,那尾巴看上去,同那只狸猫的一模一样!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条尾巴却凭空消失了!
我怔愣的瞬间,那男孩已转过身来面对我,嘴角翘起,露出一排整齐的小乳牙。
那笑颜清澈灿烂。
忽然如福至心灵一般,我瞬然记起来。
“阿太?你是阿太?”
那男孩望向我,脸上有一瞬间的疑惑,然后他的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用力嗅着什么,片刻后他忽然醒悟般叫出我的名字:
“小樱?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很快交谈起来。
在这中间,我也曾偷眼看向阿太身后——但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尾巴……
刚刚一定是我看错了。
刚才在他脚边的那只小狸猫,本来被我的突然出现吓跑了,这会儿却迤逦地绕了回来,站在阿太脚下好奇地抬着头,拿一双小黑豆般的眼睛望着我。
“它叫阿明,是我弟弟。”阿太指指身旁的小狸猫,笑着说道。
狸猫弟弟,我被逗笑了。
看到“弟弟”的萌态又羡慕起阿太:“它真可爱。”
“嗯,”阿太疼爱地看向“弟弟”,表示赞同,“大家都喜欢阿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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