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5日,我在北京研究生毕业了,但你缺席了。还记得2007年那个暑假,我该读高一了,你和村里人一起来北京打工,说要先去北京认认路,免得将来领我去北京上学不认识路。可是,你都没能参与我的高考。
那之前,我都还不知道父亲节这个节日;那之后,我就只能过没有父亲的父亲节了。
那之前,我觉得大人都是到小孩长到很大才会老去;那之后,我知道了,死亡是出其不意的。
一切都得从2009年12月12日(农历)深夜说起,虽然谁都不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也许那就是心有灵犀。
家里人去学校挨个教室找我,他们不知道我上高几,终于找到我,婶婶说:收拾下东西,跟我回家吧!你爸出了点事。坐在回家的车上,我幻想了无数种惨烈的画面,交通事故,工伤事故,却唯独没想到见到的是一具躺在地上盖着被子的尸体。我嚎啕大哭。看着本就有些精神问题的妈妈在那里疯疯癫癫,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我对抗。那时,正值农村推行火化政策,村干部给我施加压力,要火化,家里人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让我做决定,就这样,我亲自把你推进了火葬场,你就这样变成了一堆白骨和骨灰,用床单抱着你回家,温度犹存!这是你最后的温度。那时,连一班xiangqi都没有给你请,就那样,你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了,高中未毕业的我和精神有些问题的妈妈。
婶婶常说:就别想你爸,他早早走了,留下你吃苦。可是,不管多艰难,我骂过世道,恨过命运,怨过妈妈,我从未埋怨过你,因为我一直相信你是爱我的,我甚至觉得那个夜晚你经过了复杂的思想斗争后主动放弃了生命,你怕病变后的你成为我一生的累赘,当然,这是我甜蜜的臆想。
每当伤心难过之时,深夜之时,想起你,有很多美好。
咱们聊聊当年那些事吧。
写字。小学,你嫌弃我字写的小,初中,你嫌弃我字写的大,高中,终于恢复正常。上学以来,最骄傲的就是,同学老师夸我字写的好,然后我就夸你,我爸的字写的才好看呢!
写作文。小学,参加作文比赛,你给我讲红旗渠任羊成的故事;初中,一周一记的周记,你陪我一起写;高中,我写了一篇巨文,趴在你背上,咱们两一起看,他一直夸赞,我闺女写的真好。
自行车后座。那时走亲戚,我承包了你的自行车后座。小时候因为调皮,我的脚被车轮子绞了,伤疤依然还在,那时,你没有骂我,抱着我去医院。每年过春节,你载我去城里逛,我站在二八杠自行车后座上看村外的世界。
5元一次的游乐场。那年春节,你载我去城里玩,让我玩了一次旋转游乐设施,我在上面叫,你在下面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玩。
替我出头。小学五年级,村里一个和我同桌的男孩子和我争位置,我告诉你了,你碰见了那个男孩,骂了他一顿,他灰溜溜地跑了,那一刻,我觉得,爹,你真帅!
我替你出头。小时候,觉得父母的名字是最神圣的,班级一个男孩说我爸叫燕辣椒,当时我就和比我高2头的那个男孩打架了,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架,我觉得自己特勇敢。
扎头发辫。虽然妈妈不会扎头发辫,但我的头发辫永远是村里小姑娘里最漂亮的那个,6岁就会给自己扎各种漂亮发型的我也有个会梳辫子的爸爸,记得那时候小伙伴找我来玩,你还帮他们梳辫子。那时候小伙伴都愿意来找我玩,说不定是你的梳辫子手艺征服了她们呢!
我是你的小跟班。从小,你去哪我去哪。你去打麻将,我就去给你数钱;你去给邻居修电,我就给你拿家伙事;你做家具,我就帮你钉钉子;你去找别人说事,我就蹲在你脚边抱着你大腿数蚂蚁玩。
唯一的一次挨骂。别人的童年里有父母的吵骂,我有的是你对妈妈的包容,别人的童年里有父亲的呵斥,我有的是你的呵护,别人的童年里有家法,我有的是你的教诲。当然也有唯一的一次重声指责,小学几年级放学回家,你在门口整理玻璃,我一激动踩碎了一块,你斥责我不看路。
犟嘴。我的交际能力应该是小时候你让我出去借东西还东西锻炼出来的。记得有次。我正在家和小伙伴玩耍,你非得让我出去还东西,我就不去,还说谁借谁还,你笑着说:那谁做的饭谁吃,当时给我气的,立马说大人就得做饭,你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开始哄我,让我去送东西,当然我还是去了,谁让我禁不住甜言蜜语呢!
吵架。你就是和小孩,有年除夕夜,你非得和我抢电视看,把我气的大半夜地那么冷在村里坐了很久,你把我找回来,我躺在被窝里一直哭,哭的声嘶力竭的,你就哄我,最后哭着睡着了。还有次,你拿了我奶奶给我的压岁钱,真生气,都不告诉我,所以我发脾气,你还我的钱我就当你面一撕两半,你捡起钱继续哄我。
小熊饼干。你出去干活回来,我最爱做的事就是翻你的包,发现各种小玩意,钥匙扣,指甲钳,剪子,笔,本,印象最深的是你带回来的小熊饼干,要知道那时候小卖部可不卖这个的呦!
想起来,咱们两之间还有好多好玩的呢!
爹,你在那边好好的,保佑好妈妈和我。祝我早日找到一个像你一样宠爱我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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