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姝同学考试结果出来,数学成绩不理想。我批评她,她不高兴。其实我不批评她,她也不高兴。我对谢文姝说,你该补补数学了。谢文姝说,我不补,我就不!我说我出试题,你三次超过九十五分,就可以不补。谢文姝仍旧说,我就不补!可见谢文姝是多么倔强。
我习惯称人家的闺女千金,谢文姝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甚至从小就像石头一样。哥哥懒,好吃,赖床不起,作业写得慢,这些方面恰好都成为谢文姝的反面教材。大家都在忙乎时,谢文姝也不闲着,主动去打扫卫生。冬天的早晨特别冷,麻麻一句话,谢文姝不惧严寒,一定第一个起床。谢文姝平时吃东西,总惦记着哥哥。农村办喜丧事,有时谢文姝吃饭回来还带些好吃的,专程送给哥哥吃。至于平时写作业,更不用说,谢文姝不写完绝不睡觉。
我常常说,儿子要穷养,闺女要富养。虽然经济能力有限,但我还是坚持这样的观点。不过谢文姝还真没有富养过。因此我担心,闺女长大,终究要嫁人的,又有一句古话“能者多劳”。将来谢文姝嫁到婆家,又勤快又会干活,还不处处吃亏?话说回来,很多事做起来不会就不会了,不能就不能了,世间的事还不都是这样?
这当然是世俗的话。谢文姝懂事未必是坏事。记得一次我喝醉酒回家,渴的要死,叫儿子倒水,儿子只答应不动手,只好又叫谢文姝。家长有时也是不平等的。谢文姝二话不说,恭恭敬敬地端来开水。借着酒精作用,这事感动得我痛哭流涕。现在想想谢文姝那时才四岁呢。养儿防老,古来多少父母儿子没一个靠得住呢?又说闺女是父亲的大酒壶,依照本地发风俗,逢年过节闺女回娘家是一定要送酒的。我的姑姑送酒给我祖父喝,我姐送酒给我父亲喝,我也常常喝酒,谢文姝懂事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
家中的书虽多,谢文姝却没有痴迷于读书。我也不希望她读得太多。作为我辈,写写画画这么多年,困扰于人世间的点点滴滴,指天咄咄空怀意气,又何尝希望自己的女儿步自己的后尘呢?儿子读得书多,男孩子总要多些担当和承受。女孩子弱小,阳光幸福才是她要走的路,读书真能给她这样的未来吗?世俗也是不尽平等的,女孩子很容易感受到单纯的幸福,那些书中厚重的思想远就远些吧。
谢文姝读书不多,却成就了她普通的乐趣。小时候谢文姝闹别扭,每每大声哭,双泪纵流。有一次,大概四五岁,谢文姝和哥哥换玩具闹翻了,吃亏之下,嘴巴张得老大,闭眼只管嚎,口中还不断地说,不划算,我不划算……我在一边笑岔了气。谢文姝做事干脆利索,说话铿锵有力,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性格。我常常放田震的歌曲——那首《风雨彩虹铿锵玫瑰》。我边听边和声唱,谢文姝也每每一起和着。有时借着酒精的醉意,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笑话里说,为什么楼下一片鬼哭狼嚎呢?答案,那一定是幼儿园开学了。谢文姝不到两岁的时候被送往幼儿园,这个第一次挑战她没有任何畏惧。事实上,谢文姝是个离开麻麻不行的人,让我们极为担心。也许是傻傻的幸福吧,放学接回来,谢文姝主动跟我们讲起了新入学的小朋友哭闹得不可开交的事情。我竖起大拇指,向谢文姝表示无比地敬佩。
谢文姝学了一些东西。放寒暑假,她学了美术,平时周六周日学了心算还有音乐。她声音响亮清脆,却缺少变化。都说学音乐是烧钱的,既然能带来快乐,尽管我们条件有限,仍努力满足她。谢文姝学每次学唱歌回来,我们让她唱给我们听,她总能放得开。其中最好听的歌曲是《小马大哈》。这首歌她唱了几次之后,我们每个人都会唱了。有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谢文姝闪亮登台,毫不怯场地展开喉咙,我们站在台下,心情无比地自豪。人们常说儿子是自己的亲,闺女又何尝不是呢,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亲。
后来,谢文姝的歌却没有继续唱下去。一方面,随着专业要求提高,她的实力渐渐跟不上。另一方面学习吃紧,她也没有了时间。现在我仍旧跟谢文姝说,再唱《小马大哈》给我们听。谢文姝却说,不唱,不唱,怕你们逼迫我唱。我有些失落。我们的初心是为了让谢文姝快快乐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唱歌已成为谢文姝的一种负担。我说些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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