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1.

快大学毕业的时候，陈春天在图书馆做义工，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倒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而是在一个星期后，她才知道那个男生一个班的同学。只怪她平时很少和同学从来没有交集，而且近视从不戴眼镜。

她得知后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很认真地看了他几眼，说：“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像周星驰？”

之后一次文学分享课上，男生给同学分享电影，分享的是周星驰的一部电影，具体是哪一部她已经忘了。大家的反应竟与她相同，认为男孩和周星驰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陈春天很喜欢看港片电影，当然她最喜欢的明星是张学友，她觉得他很帅。但是自从那次过后，她开始觉得周星驰也还可以。但大四学业繁忙，大家都各自为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她倒好，落得清闲，经老师介绍倒是去了一个不错的公司帮忙写报告。

新员工都要去总公司进行一周的培训，她没想到自己会在总公司的培训会上看见那个男孩。准确地说，是在她座位的旁边，上面赫然写着陆东和三个字。她感觉世界真是小，但又觉得，有个认识的人倒也不错。和陆东和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孩，短发，单眼皮，她倒不认识，见两人挺亲密她便默认他们是情侣了。她装模作样，低头在包里找手机。

很明显，陆东和看见她，走过来跟她打了招呼。陈春天和他寒暄了几句，大家一来二去，自觉无话，便各自扭过一旁玩起了手机。

一周的培训很快结束了，陈春天认识了一个很热情的女孩，周颜。很巧的是两个人竟是一个县城的，周颜说自己正在找人合租，两人一拍即合，陈春天也刚好还没租房子，暂住在表姐家。她们在培训的空档很快租好了房子，成了室友。周颜和陆东和是同事，都在总公司。那个短发女孩叫姜芝，是陆东和的高中同学，但是她在其他的区公司工作，离市区较远。四个人位置挨在一起，周颜和姜芝都是自来熟，聊得十分投机，三个女孩很快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周颜见陆东和每次都帮姜芝拿包，她神秘地问陆东和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陈春天竖起了耳朵，姜芝在一边没搭话，陆东和倒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陈春天和周颜相视一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结束那天他们一起去吃了火锅，陆东和和姜芝不是重庆人，但也特别能吃辣。四个人喝了三箱啤酒，周颜去厕所吐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红着脸举着卫生纸做的白旗向他们投降。陈春天也有些醉意，她看着陆东和和姜芝，两人金童玉女般坐在她对面，火锅热气不断上升，糊住她的眼睛，她看见姜芝喝醉了倒在陆东和的肩上，笑得肆无忌惮，陆东和很是贴心给她用手扇着风。

陈春天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竟然没有陆东和的联系方式，她打开手机翻开班级群，很快找到了他的昵称：和。她点了添加好友，看见陆东和拿出手机，她别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和周颜唱起歌。等她打开手机时，看见陆东和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工作之后，陈春天便没有再和姜芝和陆东和联系过了，只是偶尔她发动态，姜芝会点一个赞或是评论。而周颜每次下班回来都会讲一些公司的八卦趣事，比如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在追求谁，不知道为什么陈春天对陆东和三个字特别敏感，当听到周颜说陆东和其实长得还可以时，她听得特别仔细。周颜说，陈春天，我告诉你一特大秘密，姜芝说她和陆东和没有谈恋爱，你别说，他们俩真是看起来好像一对哟。

陈春天也愣了一下，追问道：“不可能吧，他们明明很亲密。”

“真的，姜芝亲口对我说的。她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说完，周颜还拿出手机，给她看了记录，陈春天的八卦之心也被撩了起来，两人又从公司的同事说到清洁阿姨。

2.

再见陆东和是在周六晚上，周颜告诉她陆东和和另一个同事要来家里吃饭。陈春天倒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索性也叫了自己公司要好的几个同事。大家一起去菜市场买了鱼和蔬菜，做了一锅干锅鱼，是陆东和下厨掌勺，周颜和陈春天只是打打下手。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陆东和，她觉得他变得话多了，人也开朗了许多。周颜一个劲儿地夸赞陆东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其他人也附和并且打趣其他女同事，陈春天在一旁默不作声。吃完饭后大家散去，留下周颜和陈春天收拾残局。陆东和竟是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周颜笑着说和陆东和做邻居真是享福呀！

陈春天这才知道陆东和和他的那个同事林立也搬来了他们这个小区，只不过她们在二楼，他住在九楼。怪不得要聚这一聚。

从那以后，她和陆东和偶有联系，无非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陈春天也偶尔会跟他吐槽自己的老板有多少变态的决定。陆东和总是会回她：放宽心，工作总要一件一件做。

逗号，句号一个不差。她有时候会怀疑他是不是在凹什么人设。她非主流时期，也会这样子故意在每句话后面打一个句号，显得她自己特别与众不同。但是时间久了，便发现他这个人不管是发一个字还是十个字，标点符号都是不会落下的。

不管怎么样，陈春天都是不会主动联系他的。周颜和陆东和的关系倒是蒸蒸日上，两人一个公司又是负责同一个岗位，经常是形影不离。偶尔周颜部门一起出去聚会，总会拖上陈春天。玩游戏的时候，陈春天发现陆东和会有意无意保护着她，输得最惨的是周颜，男生们都集中火力，全在“攻击”周颜，她被迫喝了不少酒。她大嚷不公平，说陆东和偏心陈春天。陈春天脸一红，反驳道哪有。陆东和也接过话，说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周颜，你可别抵赖。说话间，竟是一眼也没看陈春天。

结束后，陈春天看着闹哄哄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周颜还在和他们争论个不停。陆东和上前去分开周颜，两人搀着她回去。一路上周颜在高谈阔论，说她已经看出来了，玩游戏的时候路东和明明护着陈春天了，跟护犊子似的。陆东和除了好声好气回答周颜之外，再没有主动再跟陈春天搭话了。到了家门口，他在门口倒是破天荒说了一句“晚安”，陈春天愣了会神，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了句“拜拜”就关上了门。

国庆放假的时候，周颜回老家去订婚，风风火火的。对象是她的青梅竹马。而陈春天还要去成都出差，故而没有回家。

那几日的天气倒是极好，天空蓝得一丝杂质都没有，像是一块蓝手绢。坐在去往成都的高铁上，她翻看朋友圈，看见姜芝发了九宫格，是一些照片。陈春天左右滑动，用大拇指和食指将图片放大，印入她瞳孔的是姜芝和陆东和的合照。陆东和穿着白色衬衫，嘴角带着笑，姜芝则一脸风情站在旁边，咧开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陈春天往上一滑，一分钟之前。她纤细的手指飞快在评论输入99，加一个玫瑰。这是她从00后身上学会的评论语。不一会，她看见有好几条与她相关，都是共同好友的评论，三条都是周颜的评论。

“美！”

“你们真般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一例外，姜芝都回了一个爱心。

陈春天自觉没趣，便沉沉睡去了。睁开眼已经到了站，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打车的间隙她刷了朋友圈，看见陆东和竟更新了！她吃惊他那样的老古董也会发朋友圈，照片正是她刚刚看的那一张，只不过，陆东和给照片裁剪了，只有他一个人。陈春天看着照片默默点了一个赞，脚下的步伐轻快了不少。

回到重庆后，周颜从老家带了许多家乡特产，林立和陆东和消息倒是灵通，早早便来敲门，拿了不少东西上去。周颜一个劲儿骂他们土匪，但是手上却是没停下来，给他们装了满满一大盒家里自己晾晒的咸菜。

他们倒也没有白拿，三天两头周颜便带着陈春天去上面蹭饭。几人关系倒愈发熟悉，大概是由于周颜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能力，总能把气氛调节得恰到好处，饭桌上大多是她和陆东和不停拌嘴，林立和陈春天偶尔搭话，也是被两人拉出来挡枪使。陈春天不大会做饭，她偶尔会帮忙收拾碗筷，陆东和总是把她赶出去，说女孩子不用做这些。

3.

陈春天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内敛的人，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和男生相处过。读书的时候她母亲管教甚严，读了大学她念的亦是文科学校，女生居多，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认识男生。最为主要的原因是她很自卑，出生的时候额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心形胎记，差不多有大拇指盖的大小。她母亲不喜欢她披着头发，总是给她扎高高的马尾，额头上也梳得光溜溜的，露出那个鲜艳的血色胎记。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充斥着她的童年和初中生涯。

她很懊恼母亲的做法，尝试过反抗，母亲拿着木头梳子，啪啪就是两下。她只能捂着头恼，瞪着母亲，母亲说她以后再这样瞪人，就把她眼睛挖出来。她只能收了凶狠的眼神，独自垂泪。

一个早晨，她听见母亲还在睡梦中的母亲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她偷摸拿出母亲平时做针线活活儿用的剪刀，跑进来卫生间，对着镜子比划着。她下定了决心，咬紧了嘴唇，当即散下额上的头发，“咔嚓咔嚓”两刀，掉下来的头发整齐地落在她的左手上，她顺手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一看，自己的刘海直直地搭在额头上，倒是盖住了胎记，但是翘得厉害，发尾坑坑洼洼，像梯田似的，她小心翼翼修建了一番，才心满意足。望着镜子里的模样，她觉得这样的自己顺眼多了。

她已经不记得去到学校同学们的反应了，因为齐刘海是当下女孩最流行的发式，撺掇她剪刘海挡住胎记的也是她的同桌。总之从那以后没人再提起她的胎记，又或许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她便每天如此，早早起床每天梳理自己的刘海，放学回家进门之前会拿黑色夹子把刘海夹上去，母亲倒是没有发觉异样。

直到过了两天，她和母亲去姨母家吃饭。姨母念她读书厉害，硬是要给她塞两百块钱给她。她拗不过，只好接过了放在口袋里。回家的路上母亲一把拉住她，手伸进口袋里把钱拿出来，她避之不及，顺带被母亲一把抓出来的还有一把柔软的头发。母亲也呆住了，愣了两秒像是反应了过来，说，你是不是有病？说完，把她头上的夹子扯了下来，母亲的手很重，陈春天立马尖叫起来。

她脸上一阵发烫，又羞又恼又悔，羞她那点可怜的小女生爱美的自尊心被发现了，恼母亲这般侮辱自己，悔自己为什么不及时把这些头发毁尸灭迹。只听见母亲在一旁数落：“你这是个什么样子，像个疯子。把额头遮住是有多好看，你是读书还是要打扮自己？”此时她头发乱糟糟，像个鸡窝似的，直到母亲骂累了两人才回家。

第二天上学，陈春天照例放下了刘海，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母亲瞪了她一眼，陈春天没有理会。她已经没有任何面子了，随他去吧。让陈春天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那个星期六，母亲竟破天荒把她带去了理发店，她不知所措地坐在椅子上，胸前围着理发师系好的围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心里很是忐忑。

母亲在一旁不断地指导着理发师。

“给她剪短一点，像什么样子，她趁我不注意，自己剪的。”

“你给她打薄一些。”

“我还是摸她口袋摸出一把头发才知道她剪了这个头发。”

“她生下来就有一个胎记，你说这有什么？我也有，我手上这么大一块，我还不是照样穿裙子？”

母亲刺耳的声音在她耳旁回响，她真想冲出理发店，但是她知道她现在只要在众人面前反驳或是怎样，那她可能会更加难堪，既然已经赤裸裸了，便索性忍了下去，什么也不做。

从那以后，母亲倒是会经常带她去理发店修建头发，但时不时的，她总是会把这件事拿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

上了大学，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关系缓和不少。陈春天不是很注意自己的外貌了，有时候也能很坦然地把自己的胎记露出来。大概是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她也早已习惯别人偶有诧异的目光，也或许是她在洗漱的时候室友女孩们会惊喜地看着她的脸，说陈春天你这个胎记真有特点。停顿了一会儿，补充道，像钟无艳。又解释道，我不是说难看啊，就是很有特点，你懂吗。陈春天当然明白，读书时候男孩对她避之不及，个个拿她当怪物，所以她只好闷头读书，老师喜欢她了，男生们自然不敢再嘲笑她，她知道，一个人长得不好看的时候，要从另一个方面去让别人尊重她。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倒不是她有多么难看，而是一传十，十传百，男生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她自然被贴上了“丑女”的标签。

亦有一次，她主动陪母亲一起去洗头发，母亲和店员讲到兴起处，用手指了她一下，望着母亲的眉飞色舞的样子。她知晓母亲又要与人讲那件往事，立马变了脸色。母亲见状，竟出奇地闭上了嘴。陈春天不知道为何，望着母亲那副样子，竟有些想哭。

4.

  重庆的冬天是从国庆过后开始的，天气阴沉灰霭，终日笼罩着雾气，气温快速下降，天气预报连续播报未来十五天都会下雨。周颜懊恼天气变化无常，陈春天一个阿嚏接着一个，鼻头都擤红了，头晕目眩，只好告了假。周颜给她熬了姜汤，便匆忙上班去了。

陈春天躺在床上，外面风吹得窗户砰砰作响。生病的时候人总是显得特别脆弱，记起小时候自己发烧，父亲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温热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眼里忍不住积了泪水，仔细算算，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不到五岁，现在已经整整十八年了。

手机屏幕亮起，她打开一看，是陆东和。

“听说你生病了，你还好吗？”

她眼里一热，啪嗒啪嗒眼泪滴在屏幕上。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般，擦去眼泪，侧身回道：没啥，感冒了。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对方很快回复她：“你多休息，等会我给你买药过来，你想吃什么？”

她闭眼想了一会儿，犹豫着，慢慢打下两个字：蛋糕。发送了过去，看着对方很快发来的“好”字，她竟觉得自己好了大半。

陆东和送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十二点过，陈春天看着外面雨没有要停的样子，她去镜子前梳了一下头发，苍白的脸色红色胎记愈发明显，她晃神了，还是将刘海顺了下来，挡住了。门铃响了，她去开门。陆东和左手提着一个粉色的草莓小蛋糕，右手拿着湿淋淋的伞，雨水顺着滴在瓷砖上，他几乎高了陈春天一个头，脸上略显焦急。这一幕，她像是等了很久。看见陈春天，陆东和让她赶紧去躺着，别吹风又严重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大袋感冒药，各式各样的。

“雨下得真大。我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打到车，幸好我我们一个同事要去办点事情，经过药店的时候看见我，把我送了回来。不然今天可够你难受的。”

陈春天很认真听他讲话，许是虚弱，她没有搭话。见状，陆东和让她去休息。他放下蛋糕和伞，又去厨房烧水。

陈春天很心安理得躺在了床上，她回想着陆东和刚才的表情，她很想说她没事，你不用特意来之类的话，但她觉得自己说不出口，虚假得不行。陆东和端来水，连药也给她配好，放在手心。她接过来，没说话，连母亲都没有这样细心对过她。陆东和把蛋糕拿进她房间，说：“那你吃着，我走啦。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很自然称呼她为春天。陈春天没有否认拒绝过。

她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很轻的“嗯”了一声。听见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句，注意安全。

陆东和发来一个OK的姿势。又说，刚刚忘了跟你坦白了，我翻完了你所有的朋友圈，在公司信息库查到了你的信息，生日快乐，春天，蛋糕你快吃吧，很好吃的。

陈春天彻底溃败了，除了她母亲，谁也不知道她的生日，尽管每一年她会在朋友圈发一条动态，但都没有人会在意这个蛋糕表情是什么意思。别人念她名字春天，都以为她是春天出生，殊不知却是秋天。

她凝住眼泪，细细地看他发的每个字，在朦胧中，只回一句“谢谢”。

当天周颜很晚才回来，陆东和给她送了一大碗玉米排骨汤，周颜却是一回来累得倒头睡了。陈春天晚上失眠得很，在微信上和陆东和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第二天她精神好多了，勉强去上班。得知总公司有一个合唱比赛，要每个部门派人参加去排练。她部门无人，自是被老员工推了出去。巧的是周颜、陆东和也被派遣了。他们三人在群里各自诉苦。

合唱排练是在休息日，他们要坐118路去时代大厦那边排练。三人倒是有说有笑的，陈春天亦觉得只有周颜在她才能自然地与陆东和讲话。排练时陆东和站在春天后面，她总觉得不好意思张口唱歌。陆东和歪过头笑她为何只张嘴巴不发声音，逗得旁人发笑。她又恼又羞，故意扯开嗓子干吼。周颜也来了兴致，将好好的红歌改成流行歌曲，场面极度混乱。

陆东和拿着陈春天的鹅黄色小熊毛巾，把周颜的嘴巴和脖子绑了个严严实实。一个短发女孩进来了，除了周颜和陆东和还在叫嚷，其他人都安静了。不可否认，姜芝是很漂亮的。她穿着白色风衣，画着精致的妆容，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陆东和和周颜也看见了她，陈春天看见陆东和眼神明显变得暗下来了。姜芝没和他说话，反而和人群里其他人讲起话来，周颜走过来，小声嘀咕：“什么嘛，现在是不认识我们了吗，都不和我们打招呼了。瞧陆东和那德行，又没跟人谈恋爱，一脸痴呆望着人家。”

陈春天抬眼望过去，他手里还拿着她的围巾，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幼稚可笑。陈春天眼神移开，看见姜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她也礼貌地笑了笑。眼睁睁看着姜芝走上前去，和陆东和不知道说着什么。他倒是欢快。陈春天想着，不悦至极，周颜再说什么姜芝也来参加合唱比赛的话，她也听不下去了。以身体不适为由先离开了。

她来到公交车站，一辆车刚好过来。她迎头就上去了，车上没有多多少人，坐了两站之后之后才发觉自己上错了车，竟坐成117路了。她急忙站起来，让师傅开一下车门。

车上提示音适时响起：下一站，东和春天，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师傅恰好打开了门。她懵了，愣在原地。

师傅问她，还要不要下车。她摇摇头，眼里闪着光，说：“不，下一站。”坐回了原位。门吱呀关上了。她拿出手机搜索，看见117路果然有一个站叫东和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