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将尽时,辞旧迎新家家喜。每每临近春节,我就会想起年少时父亲写对联我帮他扯对联的事儿。
春联纪事那时,农历腊月二十三一过,我家就会异常热闹,因为除了平时我们姊弟四个的嘻闹之外,另添了只有春节前几天才会有的热闹――前后左右的街坊拿着红色宣纸(当然,并不全是宣纸,质量不一,颜色有别,有的甚至提着墨水)陆陆续续地到我家找父亲帮忙写春联,这似乎成了一种惯例。无论谁来,父亲总是热情接待,也非常热心帮忙,有时,遇到谁家红纸稍微不够用的,他还用自家的给补上一两副。
然而,在当时,这种热闹我并不欢喜。春节前母亲须准备很多东西:蒸馒头、炸油条、烧红肉、做丸子等等,一般由姐姐打下手;两个弟弟尚小,只顾各处跑着戏耍;我,自然成了父亲的小助手,毫无选择余地的。寒冬腊月,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在父亲裁纸,折纸的时候,我得先帮他磨墨。他通常在客厅坐在将近半人高的方桌旁写春联,我就站在方桌前待父亲每写完两三个字就将对联往前拉一截,方便他继续写,等一联写好,把它放在地上晾干。就这样,一联一联地整整齐齐地排好,直到铺满屋地,再把晾好的收起来,继续晾才写好的。扯对联时,我的活动范围很小,甚至说不敢有什么活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影响父亲写字,弄坏对联,但有一项活动却不得不做,那就是在原地小心翼翼地跺跺脚,搓搓手。天儿,太冷了!
写对联得持续好几天,每家的春联又都是面面俱到:除了大门和各屋门的对联外,还有很多大小不等的联签――上到各路大神,自家祖宗;下到“小心灯火”“草木兴旺”。再有甚者,贴对联贴到一半发现少了哪位大神的供奉牌位,赶紧跑过来补上一份儿。越是临近过年,我就越心急,父亲倒是能坐得住,有条不紊,似乎还乐在其中。
春联纪事如今,到了年末,父亲无需帮忙写春联了,我也告别了扯对联的生活。
大家亦不用像往年慌着买整张整张的红色宣纸了,墨香不在而印刷味儿十足又花色多样的春联摆满路边小摊儿,挂满商店货架,最后进入千家万户。于是,无论到谁家拜年,我们不会像以前一样特别留意谁写的对联,品评春联的意蕴了,只是偶尔会惊异于某家的春联印刷之优质,图案之精美,效果之立体。
眼下,2020年的春节就要到了!家人闲聊间又提到了春联的事儿,当年那种冷得骨节发疼的记忆已被匆匆流年和房间里的暖气冲淡,而当时父亲裁折红纸,蘸墨运笔的情景却历历在目,愈加清晰:红纸纵向裁成适当宽度,对折,留天地后二次对折,第三次对折,沿对角线折(亦可省);父亲执笔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酣墨饱,龙蛇竞走,回旋进退,初写黄庭,行云流水,铁画银钩。那笔尖散发的浓浓墨香至今依然萦绕周身,经年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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