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我的婆婆也就是我的奶奶，我们这里管奶奶是叫婆婆。

她今年71岁，我也是看到检验单上面的年龄才知道的，大概16岁左右便嫁给了爷爷，生下了一男五女。

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专门来写一写她，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她就像是我们家一个普通的亲戚，逢年过节会走动一下，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小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对着自己的爷爷奶奶撒娇耍赖，心里好生羡慕。

后来从父母偶尔的讲述知道，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婆婆也跟着“出嫁”，和那个男的领养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重新过上了“一家人”的生活，因为爷爷是甲等一级伤残军人，爷爷死后婆婆拿着抚恤金，倒比我们家过得还好。

刚开始的时候父母接受不了，还去闹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后来婆婆找的那个男的我们也会叫爷爷，只是前面会带着姓，叫一声“曾爷爷”。他比婆婆小不少，老实敦厚，踏实肯干，又很听婆婆的话，婆婆这二十多年也算过得幸福。

婆婆对领养的女儿并不好，家里的重活、杂活都是那个小小的人儿包了，还动辄就要打骂，只上了两三年的学。稍微大一些了就被亲戚带着出去打工，后来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人很老实，对她也好，我们会叫她丽幺。

因为曾爷爷性格敦厚，我们也一直保持来往，我结婚、生女儿他们都有过来探望。前段时间我妈打来电话说婆婆生病了，有些严重，脑袋里长了一个瘤。

我和老公挑了个周末一起去看望，我爸、哥、嫂子一路同行。婆婆住在县城，驱车到达也不过40多分钟的时间。丽幺、二姑都住在他们家附近，我们去的时候他们都早早的在婆婆家等候。

进门便见到了婆婆，身材愈发的矮小，身体有些发福，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一头短发，头发根白完了，脸上有些勉强的挤出些笑容，眼神空洞迷茫。进去后我便挨着她坐下，见着一大屋子人，婆婆开始掉眼泪，断断续续的抽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我仔细听着，大致是“我的身体不好，这么多人为什么要让我生这病”之类的话。

我拿过纸巾，边帮她擦眼泪边安慰着让她放宽心，心里有些酸楚却也比较淡然，人生不过大多短短几十个春秋，生死似乎看淡了许多。听曾爷爷说了些情况，大致是现在已经确诊是恶性肿瘤，除了意识有些不清外，还没有特别的症状。现在还在纠结到底是直接手术还是在家养着，手术风险很高，直接在家养着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婆婆一直絮絮叨叨跟我说着话，我却听不太懂她在说些什么，似乎是她以前的一些事情。在我印象中，婆婆是那种比较泼辣的女人，说话声音洪亮，语气里带着尖酸，平时穿的衣服也是要经过精挑细选的，出门必定是要化些妆。眼前的模样跟之前相差甚远，只是个听话的小老太太。

曾爷爷说她现在已经不太认得身边人了，为了验证他的话，便问婆婆我是谁，想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她的反应瞬间刺痛了我的心，眼泪不争气的啪嗒啪嗒掉下来。眼前的这个老太太，无论她以前多么任性、做过什么不负责任的事都一笔勾销吧，哪里还怨恨得起来。

.......

回家的路上很冷，一路无言，心里有各种滋味无法表达，还是要为婆婆祈祷，希望她少受些病痛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