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打小的时候常听老辈人说山里有野狼,甚至很久很久以前还有老虎,家族的老祖宗辈还出过打虎英雄。他们还告诉我,在深山的最深处有座山叫老虎洞,那曾经是老虎的窝。
喜欢在山里野的我,可能是太小还不谙世,也可能是从未见过虎狼的凶残,好奇心远远要大于恐惧感。我决定去探探老虎洞到底是什么样子,会了几个小伙伴按着老人所讲的方向就钻进了林子。
水流过——乌拉盖村子离那座山距离很远,在林子里穿了半天,也没走到那座叫老虎洞的山头。有几个伙伴开始动摇,是怕老虎吗,还是体力不支,我懒得去想。不去就不去吧,何必勉强,道不同不与为谋。还好,有个铁哥们一直站在我身边。
接近那座山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我们找来木棒子给自己壮胆。围着山头转了半圈,终于找到了那个石洞。我们俩个站在洞口挑衅,其实这时候叫声越大心越虚,给自己打气罢了。见没什么动静,我拣起几块石头扔进去,听见咚咚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来。随后一片安静,我和他顿生恐惧,探着脑袋往里张望着,突然窜出来一只动物,吓得我们俩差点趴在地上,可当看清楚了它,松了口气,原来是只兔子!
飞驰——乌拉盖有兔子自然没老虎,于是我们耀武扬威地闯了进去。洞并不深,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里面随便看看一无所获,很是失望。眼看着天色不早,我们急急地往回返。回到村里已是天黑,全家人都站在村口迎接我,不是欢迎英雄,是一起来声讨这个野孩子,疯哪去了。
当然,我还是英雄,因为我去过老虎洞,而他们永远只是听说。
老虎没遇见,狼,我倒是真的遭遇了一次,记得那是那年刚入秋的时候。
当年我正在读初中,中学在镇里,离家很远,我平时都是住校。一日下了晚自习,不知哪根筋抽了,我就是想回家,那念头特别的强烈。我和宿舍的兄弟说了声,告诉他们如果宿舍老师查房,就说我病了,白天没上课就回家了。大家心领神会,那个年代能骗骗老师都是善良的。
白桦林——大兴安岭山谷交待完,我骑上那辆破自行车奔家而去。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道山岭,骑是骑不过去了,只能推着自行车走。快到岭顶的时候,我已精疲力竭。
狭路相逢,那一刻,我遇见了它!月如钩,它站在山道的中间,清灰的月光拉长了它的影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狗?狼?我马上就把狗否定了,那个年代狼狗、牧羊犬这类有点像狼的狗几乎是见不到的,多是家里大笨狗小黄那种,耳朵是耷拉着的,而它耳朵立的挺拔,显然不是家狗。虽然夜色深沉,但仍能让我全身感觉到它眼睛透出的那股杀气,是狼,没错!
草原天路——乌拉盖当时我就懵了。扔下自行车跑?铁定跑不过四条腿的狼啊。冲上去拼命?那是自投狼口啊。怎么办?把自行车横过来挡住身体,和它对峙!
狼似乎愣了一下,站着一动不动地盯了我一会,然后横着来回走动着,不时的低吼一声,但始终没有前进一步,它似乎是在试探。
而我扶着自行车当盾牌,眼都不敢眨,脑子在快速转圈,思考着它扑过来的各种姿势。可最终什么也没发生,良久,它放弃了,扭头向山坡的林子跑去。
我不由得出了口大气,才感觉到手早已僵硬,一松手自行车就倒了,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来狼觉得人肉不好吃吧,放过了我。
独舞——乌拉盖九曲湾后来我和同桌提起我遇见了狼,他说我吹牛竞扯淡,是不是因为女生都叫我狼,自我得意的。
我说怎么回事?女生叫我狼?我天天踏踏实实地看书,从不多瞅一眼女生,有那么色吗?
同桌说不是色,大家背后议论我长得有点像齐秦,尤其是头形太像,所以大家背后这么叫我。
噢,用个过气的名星帽子扣我头上,多无趣。但叫我狼,我却从心底欢喜,在我的印象中,狼是孤独的,冷峻的,桀骜不驯,很酷很酷!
彩虹,没办法,就这人品,总会遇见——乌拉盖对狼的认知来自于有一次在城里看马戏团表演,其实那次我并没有看见狼,我只是看完表演后很感慨。人是强大的,耍猴、耍老虎、耍狮子、耍大象,却很少有耍狼的,狼不是最狠的角色,但绝对有傲骨!
记得当年读书时得罪了人家,你来我往的打了几次架,互有胜负,后来还是在我那个姐夫的协调下握手言和。事已至此也就罢了,不巧的是有天晚上在街头闲逛,竞遇见了那伙人的那个头头。我们俩个当时不由得都愣了一下,然后还算和气,一起在马路牙子上坐着聊起来。
可汗山下——霍林郭勒说着说着他突然问你小子就不知道怕?说句服软的话不就结了。我说你能弄死我不?要不你就弄死我,不然你给我留口气我就弄死你。他看着我,顿时目瞪口呆,说了句不可理喻,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悻悻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狼是狠,但也别低估了狼的智商,用我一个准大学生的脑袋换你一个渣渣的命?值吗?怎么想的,切!
红草地——乌拉盖后来成家立业了,性格也收敛了很多,有一天有个同学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儿子总被班里的一个同学欺负,那个小子天天带把破刀比比划划的,班主任和学校也拿他没办法,问我能不能帮找几个社会人吓唬吓唬那小子。我一听又让我想起来那曾经不堪的青春,我们都多大了,他以为我还是当年的莽撞少年?还是以为我现在混HEI社会?或许在那时的同学眼里,我天生就是跑江湖的吧。
面对他的求助我却不知如何是好,现在的我怎么可能跑到学校和一个孩子打架?再说了,找人打那小子一顿问题就能解决了?最近有一部特别火的关于校园暴力的电影,关于这个话题,各种见解都有,结论却显得无解,我也无解,要嘛远离服软,要嘛就狠狠弄他,指望教育他变回善良真的太难了。
光——乌拉盖有一年我看了一本长篇小说叫《狼图腾》,估计这本小说很多人都看过,曾经很火。从这本小说里我才从一知半解的不懂装懂到真的懂了狼!小说讲的是以陈阵为主角的一群北京小青年下乡到北方蒙古草原,在那里工作生活中与狼相交集的故事。
这部小说对狼的描述精准推陈,一改我对狼的认知,震撼心灵。其实狼从不孤独,它们是团结,每次猎食都是团队协同作战,除非特别情况迫不得已外,从不单打独斗。
清——乌拉盖湖狼并非头脑简单的动物,而是充满智慧,每次猎食都会在狼王的安排下采用一系列战术完成进攻,堪比孙子兵法之精妙。狼更是勇猛的,它本身体型并不高大强壮,却常常要面对大块头的抵抗,但它们从不惧阵。
小说关于狼的描述让读者心惊肉跳,有几段描述特别惨烈,当它们被牧民、猎狗围追截杀时视死如归,一次次冲锋直到最后一匹狼战死。在它们与当地牧民马群冲杀时,最具牺牲精神的都是老狼,它们会发起第一波进攻,明知前进是死,仍充当先锋去冲击马群,常常是牢牢叫住马群外围的战马,忍受着群马反复踩踏踢打自己的身体,耗尽最后的力气仍不松口,直到与马同归于尽。这样打开了马群的缺口,后面的狼就会前赴后继发起攻势。
我与你在一起——乌拉盖小说中的关于这个狼群的结局是悲壮的,在愤怒的当地官员的指挥下,人类开始了屠杀。当地牧民极力反对,牧民很清楚,狼尽了,鼠患就来了,草原就会有灭顶之灾。但屠杀还是开始了,狼群在人类精心设计的局中被赶尽杀绝,但没有一匹狼屈服,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哪怕被逼上绝境,选择的却是纵身跳下悬崖。
陈阵最后抱养了一只小狼,本以为从小养起,它会充满感情而温顺起来,可小狼还是咬了他。狼就是狼,打不夸,击不败,更训不服。
江湖的你——霍林郭勒看完这个小说我就在思考,这应该拍成电影,一定是部大片,但是关于狼太难用场景来阐述,我觉得拍起来好难。后来《狼图腾》真的拍成了电影,取景地选在了一个叫乌拉盖的地方!我以前并未在意过这么个地方,一部电影带火了它。看完了电影,我决定去那里看看。
我是带着对狼的崇敬心情去的乌拉盖,很可惜,我并未看到狼。只是草原的一尘不染却惊到了我。我从未见过眼前这般的草原,它不需要雪山的衬托,不需要河流,不需要山峦,甚至不需要树木,它很纯粹,工工整整地铺满了大地和山丘,如锦似缎,简洁而清澈。
天堂——乌拉盖我觉得狼的世界就如这般纯净,世上谁是善谁是恶,谁是强谁是弱,它们不过是为了生存,食物链的一环罢了,反倒是人类没了底线,让整个世界乱了规则。
站在山顶,我似乎看到了一群狼正在草原上狂奔嘶嚎,它们是自由的、叛逆的、无畏的。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开着那辆破车走过大江大河,走过戈壁荒野,走过雪山草原,也走过小桥流水,乡村人家。而这一路上我一直在追寻另一个自己,当然我也遇见了那个小刀传说中的江湖。于是我慢慢活成了双面人,回到人间烟火中我踏实地做我的凡夫,行走在路上我是仗剑的七公子。可无论哪个我,都没有抹掉小时候养成的狼一般的性格:虽然孤独,却从不言败,不回头!
此时,耳畔响起了齐秦的那首歌: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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