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 农村

小的时候，总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子，以为世界就是这样子。生长在小村里，就是觉得电视里的一切，都是遥远而又美好的。记得小时候看到香港电视台播放关于夏天部分海滩会出现鲨鱼警告，告诫民众要注意，内心总是不由得小小感慨：我们这个小小的地方，寂寂无名到连鲨鱼都没有兴趣过来了……真是太平凡了。 

另外一个在我小小内心激起无限感慨的情节，便是小学班主任的讲话。他说，在大城市里的马路，一次可以通过八部汽车。八部！我内心无比震惊。想起我们小镇里最宽的不过是可以同时通过两部汽车的马路，路边疯长着各种野花野草。沙石也在有意无意地， 消消地，一点一点地占去马路的空间。市集里的马路更不用说了，两边的商铺更是若无其事地占用。我畅想着，有那么一天，到远处的城市，可以看到那样宽阔的马路。

初中的时候，我开始来到城市开始寄宿生活。回想起来，我都是雀跃的，毫无保留地面对这个新的环境，新的伙伴。遇到了好的老师，我遇到了好的朋友。从小就干惯各种大小粗活的我，一点点都感觉不到离家的不易。那时候，我最喜欢做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把教室里面擦黑板的摸布全部带回宿舍，全部洗得白白的，晒干，然后放回去。雕牌的净白皂，洗衣板，竹制的衣刷， 五颜六色的污水，而在阳光下飘动净白的摸布，是我在那段岁月里感受至深的场景。手上的水渐渐干透，心里有一种劳动的满足。

后来，我也开始慢慢感受到这个城市的一些恶意。记得那一天，又一次地站在这个城市最车多繁杂的车站吸着各种喷黑的汽车尾气在坐公车回家。背着双肩包的我突然感到背后有一点异样，我就立马转过身去，结果看到一个胸前操着双手的大叔站在我身后，一脸若无其事地站着我的身后。我当时长叹一口气，说“叔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偷了我的东西。”感觉自己误会了一个好人。没想到转过身来，就看到等的车来了。正要上车，却听见身后不远处另有一把声音传来：“小妹妹，你的书包被人拉开啦”。 我一摸，发现包里的文曲星被偷了。

我时常还会想起这件事，到底这个叔叔在面对被偷的小女孩的反问，内心是否会起着什么波澜。我也常想，原来他住的地方，会不会也是像我之前那样，最宽的马路，最多也不过可容两辆汽车通行。

在不断地求学路上，我才发现自己拥有的是一种独特的童年生活体验。 虽说是农村，却又不至于如电影《盲山》里描述的村子那般，落后而又社会遗忘。广东的农村，有田，有海，家家户户有着好房子住，生不只一个孩子，而对于孩子的未来，读书也不过是谋生的一种选择。

小时候我的玩具就是沙滩上的贝壳，贝壳就是我过家家用的餐具：一个半月型的贝壳固定在木棒上，便是勺子；扇贝壳便是切菜刀。 胭脂花捣碎加水便是我们的葡萄酒，树叶是我们买卖的货币，牙膏花（擅自称作，一种花托有黏性的白色小花）是我们的耳环。上学放学的路上，是我植物观察的重要时间段：早上发现路边小草上结着鸟巢状的蜘蛛网沾上了点点露珠，穿着凉鞋的脚走过草地湿湿凉凉的。马缨丹有着各色小花，紫黑的果实是被反复告诫不能吃的。满堤岸的紫色牵牛花，朝开，夕合。路过泉眼，口渴了，偷偷尝一口。仔细挑选山路上破碎散落的石英石，期望在其中找到真正的玉……

这些细节，还有很多，很多。小时候的自己，是和天和地和海，连在一起的。就算是感慨着小村小镇的平凡，向往着城市的美好，也是用心的生活。而城市充满了更多的人文关怀，充满了诉说和故事。 生活就是生活，在哪里都应该可以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