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 牛 敲 窗

作者: 光风丽日 | 来源:发表于2020-01-29 15:22 被阅读0次

                          (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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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是一位专门给孩子写故事的童话作家,他在租住的那个60平米的房间里写出了一篇篇童话故事。那些童话故事乘着稿纸翅膀,飞到编辑部,编辑部的叔叔阿姨把那些故事编成一本本书。书是那些故事真正的翅膀,那些故事扇动着洁白的翅膀飞到一个个孩子面前。子衿写的故事很精彩,每个读到子衿故事的孩子都能沉浸其中,获得快乐的智趣。子衿是一位敬业的作家,每写一篇故事都全身心投入。子衿知道,他写那些故事能给小读者带去什么。

            独自一人生活在60平米的房间里,在常人看来是难以想象的,因为他首先要战胜孤独和寂寞。孤独和寂寞就像妖精配制的销魂药水,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均匀地散布在空气中,呼吸之间就能把人的真魂取走,只给人留下空虚,无聊,无所适从,甚至疯狂。子衿一个人在那个大房间里生活两年多了,从来没感到孤独寂寞,因为子衿有写不完的故事。子衿就像一个魔法师,能把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变成好玩的故事:用电饭锅烧饭,蒸汽掀动锅盖,那是锅里的米饭被煮得受不了了,怒气冲冲,直想掀开锅盖逃跑;切菜时,一片洋葱从菜刀上滑落,掉在地上,那片洋葱是一个叛逆者,它不想被放在锅里炒来炒去,不想成为人的腹中物,就跑掉了;橱柜里蹲着一个魔鬼,柜门一打开,魔鬼吓跑了。魔鬼跑的急,把要带走的一把勺子掉在了地上;橱柜里的汤匙和筷子相互瞧不起,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们之间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子衿就是这样,能把什么都变成人,能让一个人从一幅画里走出来,和人们生活在一起。能让一棵树奔走如飞。能让一朵花和一粒石子对话……总之 ,生活中人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在子衿的童话里都变得可能了,而且,那些不可能变成可能后是那么美好,令人神往。

            虫子能成为人的朋友吗?虫子怎么能成为人的朋友呢?小朋友会说:虫子那么小,到处乱爬,那些长翅膀的一转身就飞走了。像苍蝇蚊子蟑螂那些害虫多烦人啊!也有小朋友说,虫子能成为人的朋友,像蜻蜓、蜘蛛、蜜蜂这样的虫子就是人的朋友。这个问题如果子衿来回答,子衿会这样说:虫子成为人的朋友,当然可以,而且无论益虫害虫都能成为人的朋友,因为所有虫子无论害虫益虫都和人类一样,是大自然的创造物,在大自然面前应该一视同仁。

            子衿这样说,是因为他亲身经历过 ,子衿曾经跟四种虫子交过朋友,他们是:瓢虫,蚯蚓,蜗牛和鼻涕虫。

            瓢虫出现在子衿生活中是在初秋时节,天气转凉的时候。说来有点不可思议,子衿的房间门窗严实,可不知道那些穿花衣服的甲壳虫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一夜之间,阳台屋顶墙角就被那些生着金色外壳的飞虫占满了。那些背上长金点点的小飞虫从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第一次发现那些甲壳虫,子衿站在阳台里愣愣地找了半天,想找到那些小飞虫钻进屋来的那个通道,可找啊找,终于没有找到。最后,子衿不得不承认,那个钻进屋来的“通道”只有瓢虫自己知道,那是一个秘密通道)钻进屋来的时候,天气已经转冷。整个冬天,那些小虫子不吃不动,挨挨挤挤栖在一起取暖过冬。那些虫子很自持,进到阳台里,就在玻璃后面的墙角处栖下了。整个冬天都是这样。其实,他们往里面前进一些,就是进到子衿的卧室里来,子衿也不会给他们“下逐客令”,因为子衿知道,那些甲壳虫进屋来只想讨一角温暖地方挨过严冬。

            瓢虫要不吃不动挨过三个月的眠期。三个月对那些小虫子来说也许太漫长了。休眠过程中,有很多瓢虫熬不住死掉了。只有一小部分瓢虫能坚持到最后。当初春的暖阳透过窗玻璃投进屋来的时候,那些忍饥挨饿,苦修般的瓢虫,那些挑战自我,挑战生命极限的“小勇士”就苏醒过来了。那真是一个奇迹!瓢虫,那么弱小的生命体,三个月,整整一百天,不吃不动,坚毅地呆在风雪侵凌的玻璃窗里面。他们离严寒那么近,他们勇敢地挨过来了。他们开始在玻璃窗上爬动,越爬范围越大。有的瓢虫张开背上带金点点的翅壳,保存在里面的清新如洗的短翅一抖,他们飞起来了!他们在子衿房间里像跳圆舞曲似的飞了一圈。那些小飞虫似乎不能连续飞行远距离,也许是因为他们才刚刚度过眠期,所以,只飞一圈,有的瓢虫就落在墙壁和地面上了。子衿在屋子里走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时会有瓢虫爬到脚边,子衿主动给那些瓢虫让路。

            当春天更近一步,窗外菜园里有小草露头的时候,子衿打开了阳台窗子。阳光和着春风扑进屋来问候子衿啦!那些四处徜徉的瓢虫寻着春天温暖的气息很快找到了窗口。在窗口处,他们扭头向屋里望了望,看到子衿,他们大着嗓门对子衿说了一声“再见!”随后,翅膀一亮,飞进了春天。

            蚯蚓也是在子衿屋子里过冬的。蚯蚓藏在厨房洗菜盆旁边的砖缝里。整个冬天,那些体型苗条的家伙就藏在砖缝里,室温好的时候,他们就从砖缝里探出头。也会有那么一两条从砖缝里爬出来,在水盆边慢悠悠的爬着,活动筋骨。见到子衿,他们会向子衿问好。子衿很高兴 ,因为有一条蚯蚓对他说:“春天要来了!”……

          子衿住的那栋楼前面是一片菜园。住一楼的几位离退休老人莳弄着那片菜园。越冬瓢虫飞走不久,几位老人开始翻土筑垄 ,撒种种菜了。

            当菜园里长满嫩绿春苗的时候,子衿家洗菜盆边出没的蚯蚓多起来了。每天做饭的时候,子衿都能遇到一两条蚯蚓。那时,蚯蚓不再只是从砖缝里探探头,他们整个身子都从砖缝里拖出来。他们舒展腰身,大摇大摆地在洗菜盆边沿上爬来爬去,好像子衿家的洗菜盆原本就是他们固有的领地。其实,窗外菜园才是他们的领地。那时,菜园里的蚯蚓已经开始“松土劳作”了,可在子衿家过冬那些蚯蚓好像把“松土劳作”这码事给忘了。

            盛夏时节,菜园里秧藤葳蕤,绿荫匝地。秧是马铃薯秧,西红柿秧,辣椒秧;藤是黄瓜藤芸豆藤。种菜老人精心莳弄和夏雨殷勤浇灌,让那些秧苗长势旺盛,欣欣向荣。秧藤底下,阴暗潮湿,那是蚯蚓的乐园,可在子衿家过冬那些蚯蚓好像没看到或者根本不知道在不远处,菜园里有一个好去处。

            蜗牛和鼻涕虫几乎是同时出现的。起初,子衿把鼻涕虫也当成了蜗牛,以为鼻涕虫是没背“房子”的蜗牛。后来,子衿才知道,那些头部和蜗牛十分相像,拉长身子缓缓移动的家伙是鼻涕虫,因为蜗牛是带着螺壳降生的,他们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小房子”放在家里外出活动。

          蜗牛和鼻涕虫同样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窗外菜园应该是他们的家园,奇怪的是,他们对子衿厨房洗菜盆情有独钟。他们从洗菜盆边沿的砖缝里爬出来,在洗菜盆附近的瓷砖墙上活动。这些小虫子为什么会跑到洗菜盆里来呢?子衿很费解。后来,子衿想到一个有趣的答案:这些小虫子是来旅行的。他们过惯了菜园绿茵地的生活,想到别处见见世面,过一段不一样的生活。子衿想到了一个挺流行的词:驴友。是的,子衿把到他家洗菜盆里来的这些蜗牛和鼻涕虫看成是蜗牛和鼻涕虫中的“驴友”了。

            子衿像对待蚯蚓那样友好的对待蜗牛和鼻涕虫。子衿特意上网查阅了蜗牛和鼻涕虫的生活习性和食物禁忌等资料。此后,做饭洗碗的时候,子衿就有所顾忌了。他尽量把葱姜蒜等有刺激性气味的菜料放远一点,因为蜗牛不喜欢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子衿也格外注意把喝完的啤酒瓶盖盖好,因为如果贪馋啤酒酸的鼻涕虫爬进去了,啤酒瓶内剩余的啤酒会让鼻涕虫一夜之间变成一个胖子,并且醉得爬不出啤酒瓶。每次在洗菜盆边沿看到蜗牛或鼻涕虫,子衿就在心里说:“我得好好对待这些来’洗菜盆风景区’旅行的小游客!让他们知道’洗菜盆风景区’的主人热情好客,讲文明……”

            本来,子衿和蚯蚓,还有驴友蜗牛、鼻涕虫和谐友好共处一室,过得好好的,可后来,事情起了变化。

            最先出来“捣乱”的是鼻涕虫。一进入伏期,那些身体半透明的灰色小虫子就不安生起来,他们爬出洗菜盆边沿的砖缝儿,沿洗菜盆上面的瓷砖墙一路爬去,东一条,西一条,肆无忌惮地爬。没过几天,像受了鼻涕虫的召唤,蜗牛也开始撒野了。那些背着房子的小家伙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地爬,不经意间,有的竟爬到砧板上去了。蚯蚓也不规矩了。有一条蚯蚓竟爬进暖水瓶底座。子衿发现的时候,他竟然在里面拉了很多屎,把白净的厨台面都弄脏了。面对这些“逾矩添乱”的家伙,子衿不得不采取应对措施了。起初,子衿的做法很温和,他事先准备了两根枝条,遇到那些爬得出格的家伙,子衿就用那两根枝条像“筷子夹菜”那样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夹”回到洗菜盆附近。可那个办法不见效,还是不断有蚯蚓、蜗牛和鼻涕虫“越界”。无奈之下,子衿的应对措施变得严厉了,那简直有“惩罚”的味道了。子衿的做法是把那些出格的蚯蚓、蜗牛和鼻涕虫直接“夹”回到窗外菜园 ,等于是把他们遣出“洗菜盆风景区”了。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洗菜盆风景区”的“逾矩”者减少了。

            子衿一直关注着一只叫久久的蜗牛。当然,“久久”这名字是子衿给取的。因为这只叫久久的蜗牛有点与众不同。

            久久出现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不点儿。那时,她背着与生俱来的螺壳,一点一点地爬着。子衿是在一只稍大一些的蜗牛身边发现久久的。发现久久时,子衿吃了一惊,子衿没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小的蜗牛。如果不是看到那只稍大一些的蜗牛,子衿甚至都不会看到久久。那只稍大一些的蜗牛后来当了“逾矩者”,被子衿送回窗外菜园了。与那些冒冒失失,到处乱爬的蜗牛不同,久久一直很规矩,她就在洗菜盆或洗菜盆边的瓷砖墙上慢慢爬动。久久有一个标志性动作,她总爱歪着头,触角轻轻晃动,好像在探问世界,样子有点酷。

          子衿喜欢久久,对久久也格外“关照” 。洗菜的时候,如果久久在洗菜盆底部,子衿会把久久“夹”到洗菜盆边沿处,因为子衿知道蜗牛怕水淹。蜗牛喜欢吃甜食,子衿吃糖馒头的时候总会把糖馒头里的糖取出一点送给久久。子衿也没忘了在久久常出现的地方放几片菜叶,那是久久的日常主食……在子衿的“关照”下,蜗牛久久眼见着长大了。长大的久久每天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爬着,她还是喜欢歪着头,触角微动。那不是久久“探问世界”了,那是久久“思想者”的一个造型 ,样子有点深沉。

            令子衿没想到的是,后来,久久也不安生起来了。她不断“越界”,碗厨,橱柜,砧板都光顾过。久久好像对暖水瓶情有独钟 ,一次次爬到暖水瓶上去,子衿只好一次次把久久“请”回洗菜盆附近,可久久还是不断去暖水瓶。有几次,久久竟然爬到暖水瓶顶盖上去了。在暖水瓶顶盖上,久久高昂着头 ,触角微微晃动,触角顶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向远方眺望……

            有一天,子衿忽然想到:久久是不是想家了?她是在眺望窗外菜园吧?那样想着,子衿就用那两根枝条夹着久久,来到阳台里,打开面向菜园那扇窗子,把久久送进走了。那和“遣返”那些“越界捣乱”的蚯蚓、蜗牛、鼻涕虫不一样。子衿张开“夹”着久久的枝条时,心里有一点不舍,但还是对久久说:“去吧,回家去吧,你一定是想家了!菜园是你的世界!……”

            久久终于落在地上。

          久久看到了秧藤繁茂,绿荫匝地的菜园。久久笑了,扭回头,向子衿的窗口处望去。子衿还站在阳台里,只是,他已经把那扇刚刚打开的窗子关上了。久久仰起头,对站在阳台里的子衿说:“谢谢,谢谢你!”

            就在那时,子衿离开了阳台。

            久久回到菜园绿荫地,很快就和一只蜗牛相爱了。接下来,久久在一棵茎叶茂盛的西红柿秧下的腐殖层里产下很多卵。久久细心数了,一共125棵卵粒。

          “啊,我将有一百二十五个孩子啦!”久久幸福地闭上眼睛。

          久久爱惜地亲吻了埋着她卵粒的腐殖层,她其实是在吻她的孩子。8天后,那些卵粒里将钻出一只只背着房子的小蜗牛。随后,蜗牛久久爬出菜园潮湿阴凉的绿荫丛,径直向前面的楼房爬去。爬过一段干燥粗糙的水泥路,久久来到一扇窗子下面。

            “喂喂,你跑到那里干什么?”有三只蜗牛站在菜园绿荫地边上冲久久伸头问道。

            “我到我去过那个地方……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久久一边回答一边沿墙壁向上爬去。久久不走运 ,阳台墙壁竟然是坑坑凹凹的糙面,久久忍着硌痛,起起伏伏地爬上去,爬了半个多小时才爬上窗台板。那三个站在绿荫地边上的蜗牛爬过干燥粗糙的水泥路,来到窗子下面,好奇地蜗牛久久。

            久久还在向上爬,一直爬到那扇窗子的一片玻璃上。久久看到了屋里的一些陈设,那一切久久都熟悉。看到厨房门时,久久想到了那个她呆过的洗菜盆。是的,那是子衿的房间。久久头挨近玻璃,触角向前探着,眼睛用力向屋里望去。久久想找到子衿,久久有话要对子衿说。可是,子衿一直没有出现。那时,子衿正闷头写一部新的童话。

            久久坚定地站在窗玻璃上,耐心地等着等着。

            挨过烈日炎炎的中午,进入暑热熏蒸的黄昏,进入微风送爽的夜晚。可那是一个要命的夜晚,后半夜,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吹袭,一场大雨没头没脑扑下来。蜗牛久久把身子和头缩在壳里,坚定的,孤零零地站在玻璃窗上。大雨下到清晨才变小止住。雨后晨光寒凉袭人,牛久久瑟缩着身子,头慢慢伸出螺壳,凉风逼出久久一串喷嚏。久久感到头重脚轻,久久感冒了。

            久久迷迷瞪瞪地晃着头。忽然,一个身影奇迹般的出现在久久面前。是子衿,子衿就站在久久前面。久久一下来了精神,头挨近窗玻璃,迷蒙的眼睛把一切都看清了。子衿就站在离久久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可子衿没看到久久,子衿侧着身子,目光落在菜园里,子衿在看大雨过后的菜园。

          “喂,喂!你好!你好!我是那只你叫久久的蜗牛!……”久久用蜗牛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叫道。

            子衿没听到久久的喊声,还那样专注地望着菜园里那些经历过风雨的秧藤。

            “喂,喂!你好,你好!……”久久触角顶端的眼睛要贴在玻璃上了,螺壳下面的身子晃动着,扁平的脚足敲着窗子。可子衿没听到。子衿在阳台里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喂!喂!……”久久望着子衿背影大声叫喊着。脚足用力敲窗子。子衿终于没有听到久久的喊声,他身影在久久视线里消失了。

            “我是久久,我是久久,我有话要对你说!”久久发了疯似的,用扁平的脚足敲着窗子,不停地敲,不停地敲……

            “喂喂,姐妹,你在那片玻璃上发什么疯?……”是那三只跟随久久爬出菜园绿荫地的蜗牛。那三只讲情谊的蜗牛,一直没离开久久,即便昨夜那场大雨也没令他们退缩。他们不知道爬出绿荫地,爬到玻璃上的久久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谢谢那个人,他对我很好,他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孩子……”久久扭头对地上的三只蜗牛说了一句,然后马上转回头,继续隔着窗玻璃向子衿屋里张望,脚足不停地敲着窗玻璃。

            “你要感谢一个人类?……哈哈……姐妹,别犯傻啦!人类怎么会需要一只蜗牛的感谢呢?人类从来不会在乎一只蜗牛的感谢!”地上的一只蜗牛说道。

            “是啊,是啊,除了那些调皮捣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孩子,没有人类会理我们,没有人在乎我们蜗牛的喜与忧,别在那里丟我们蜗牛脸啦!”另一只蜗牛说道。

            “姐妹,别在干傻乎乎的事啦,玻璃是透明的,你在那上面出洋相谁都能看到,赶紧下来吧!”第三只蜗牛说道。

            蜗牛久久没理会那三只蜗牛,仍那样专注地向子衿屋里张望,脚足一刻不停地敲着玻璃窗。

            那时,太阳升上了东边几户人家的屋顶。阳光一下把子衿家阳台和阳台下面那段水泥路面照亮了。好像有谁施了魔法,敲窗的久久和地上那三只蜗牛一下禁了声,他们缩了一下头,脚足在螺壳底下蠕动着。

              “呀,不好,不好,大太阳!”

              “太阳上来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啦!”

              “是啊,我们得赶快离开这片阳光地,不然,我们要被晒成蜗牛干啦!”

              “我们得把那个固执姐妹叫下来,让她和我们一起回绿荫地!

              “对,把她叫下来,要她和我们一起回绿荫地!”三只蜗牛又仰起头冲蜗牛久久喊道:“快下来,快下来,和我们一起回绿荫地,太阳上来了,晚一会儿,阳光毒辣辣,会把我们晒干的!”

            久久还在敲窗,听到三只蜗牛喊声,久久向下面望了一眼说道:“我等那个人,我要谢谢他,他救了我的孩子!………”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阳光越来越强,你要把小命丢在这里呀?”一只蜗牛说道。

              “别固执啦!快下来,跟我们回绿荫地,阳光要把你晒干啦!”

              “你们回绿荫地吧,我要等那个人出来,我要谢谢他!……”久久头也没回地说道。

            “你个犟眼鬼,你不知道这是在玩命吗!”一只蜗牛数落道。

              “哎呀,我感到脖颈发热,不行,再这样下去,我要窒息啦!”一只蜗牛有点夸张地晃着头,两只触角上下摆动。

            “我我也感到昏头涨脑的,要不,咱回绿荫地里躲一躲吧!

              “只能这样啦!姐妹,你不下来,我们可走啦!”

              “你们走吧,走吧!”久久说道。

              “真是个犟眼鬼,简直是在玩命!

              “就是嘛!这大太阳,还不得晒死!”

    ……

            三只蜗牛叽叽咕咕地爬回绿荫地里去了。

            久久忍受着阳光的炙烤,坚定地站在那片玻璃上,他向子衿房间张望着,脚足附在玻璃上,不时挪动一下。那一整天,久久也没见到子衿身影。

            过了那个夜晚,久久感冒加重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高温天。久久早早就听到了知了的叫声。知了的叫声是被闷热逼出到呐喊。

            那天傍晚,躲太阳的那三只蜗牛又爬出菜园绿荫地,他们来到子衿窗子下面。

            久久还站在那片玻璃上,只是,她一动不动,头尾都缩在螺壳里……

            子衿终于完成了他那部童话,他要好好打扫一下房间。那是子衿的一个习惯,他总是在完成一部作品后把窗子打扫一遍。子衿打开阳台门,一抬头,就看到了窗玻璃上那只蜗牛,子衿兴奋地走到窗前,望着那只蜗牛,子衿一下想到了久久:“不知道那只爱站在暖水瓶顶盖上向远处眺望的蜗牛现在过得怎么样啦?……”子衿刚想到那里,玻璃窗上那只蜗牛忽然滑落,那圆圆的螺壳旋转着旋转着飞落下去……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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