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黯淡下来,眼前除了迷蒙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摸索着一路前行,耳边只有衣物摩擦草丛发出沙沙声。突然脚下一紧,整个人瞬间倒转被腾空吊起来,接着一声娇嗔的女声响起:“师兄快来,抓到猎物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清晰,娇俏的粉衣少女举着火把,后面跟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
“咦?”少女面露疑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看向青衣男子,“师兄,这荒山野岭哪儿来的小孩儿,怕是什么东西成了精,哄骗路人的!”耳边噗嗤一声轻笑,见我看他大胡子立马捂住嘴,一张脸憋的通红,显然是没有把我放下来的打算。
“小孩儿,你哪儿来的?”少女一边问我一边亮了亮手中的匕首,“若是胆敢欺瞒……哼哼!”我先是一脸委屈的看着她,豆大的泪滴在眼眶里打转,接着嘴一撇,哇哇的哭起来,她立马手忙脚乱,望向师兄求救,青衣男子长剑一出,一道寒光逼近,清冷的目光盯着我,未等他出声我哭得更厉害了,少女急忙推开师兄的剑,“我见他身上并无半分妖气,想来是哪家孩子调皮,在山中迷了方向,还是带回去交由师父他们处置吧!”听罢,青衣男子长剑一挥,我掉落在一个坚硬的胸膛,闭着眼睛将眼泪鼻涕一通乱抹,抱着我的身子明显一僵。
“哈哈!”旁边的少女忍不住大笑,青衣男子阴沉着脸抓着我的衣领,如同拎鸡仔一般拎着我御剑前行。我对此颇感好奇,黄泉路上的阴差往来都是化为青烟,这踩把剑就能腾空而起我还是第一次见,少女见我眼露惊奇倒是有几分得意之色。
远远就看到火光和攒动的人影,我被丢在一位盘腿的老者面前,那老者眉须皆长,身上的玉佩震颤不易,莫非大胡子和此行人有何渊源?当下我也不敢多言,怯生生的看着老者。
“师祖!”二人恭恭敬敬的跪拜在老者面前,老者悠然的睁开那双浑浊灰暗的眼睛,白色的须眉随风飘动,他的目光看向我,眼神中多了一分神采,很快又被淹没。
“起来吧,遇见即是缘,带上吧。”说完又闭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若不是鼻息轻轻拂动了胡须,还真如羽化一般。二人见此不敢打扰,连忙拖着我退至一边。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明老者闭着双目,却总感觉他在看我。我偷偷敲击两下玉佩,大胡子居然没有一点回应,看来他倒真和这群人有些关系。
快至正午时分,阳光驱散了林间的雾霭,我趴在清鸿肩上打了个呵欠,秦蓁蓁笑呵呵的点了下我的脑袋:“这都正午了还没睡醒,真是个懒鬼!”我拉拢着眼皮,接连打了几个呵欠以表示抗议,这一连几天都在赶路,从荒无人烟到有三三俩俩到炊烟,我就跟长在清鸿肩上一般,除了休息时就没下来过,而他又是极其无趣之人,除了睡觉我还能干嘛?蓁蓁见我兴致不高,凑过来小声说:“姑且忍耐些,前方不远便有个镇子,看上去颇为繁华,到时我和师兄带你见识见识。”我哼唧两声算是回应,找个舒适的姿势接着睡觉。
人声逐渐喧哗,我睁开眼,一脸惊叹,这景象我何曾见过!灯火辉煌,人流涌动,车马奔腾,尽是些新鲜稀奇的玩意儿。我睁大双眼,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耳边清亮的嗓音婉转悠扬,衣着鲜艳的舞姬踏歌起舞,身姿妖娆灵动,热气疼疼的小吃香气弥漫,让人垂涎欲滴……我抱着鸡腿啃的满嘴流油,秦蓁蓁在一旁看得直乐呵,连冰块脸清鸿也带着几分笑意。我也顾不上理会,我一直以为孟婆做的吃食已是珍馐,没想到这凡世间竟还有如此美味,怨不得那些孤魂多有留恋。
“啪啦”几声,杯盘满地,一个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醉汉踢翻桌椅,拔出大刀,另一位黑衫男子冷冷一笑,也拔出长剑,二人眼看就要比划起来,秦蓁蓁刚想站起来被清鸿一把按住,想起三人乃是偷跑出来,着实不便招惹是非,只得坐下来静观其变。小二仿佛见惯了此类场面,只是拿出算盘噼里啪啦的计算着店里的损失。
醉汉此刻打得正酣,大开大合的舞动长刀,那黑衣男子也不落下风,招式灵动身型矫健,周围喝彩声不断,连刚刚想出头的秦蓁蓁都看得津津有味。两位大战数百回合,醉汉拿起酒坛掀开豪饮,饮罢将酒坛扔去,黑衣男子长剑一出,行云流水,酒坛立在剑身稳如泰山,长剑一挑,酒坛落入手中。醉汉哈哈大笑:“快哉,快哉!”二人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此刻却勾肩搭背喝得火热,真是奇怪。
“江湖侠士,讲究的是个快意恩仇,咱们这平头百姓,看得也就是个热闹!”小二一边收拾满地狼藉,一边笑嘻嘻为我解惑。
“你这店都被砸了,还能乐得出来?”秦蓁蓁见小二毫无愁容,也甚是奇怪。
“嘿,瞧见那位爷没?”小二指着那名醉汉,见我们点头,笑道,“他可是城主长子,只消账单一送,回回儿只多不少,小人倒盼着他多砸几次呢?”
我好奇的看着那名醉汉,身形高大,袒胸露乳,不修边幅,脸上因醉意泛着红光。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醉汉回望过来,踉跄着脚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清鸿身边,浓郁的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满是油污的手直接搭在清鸿肩上,丝毫不在意他铁青的脸。
“阁下气宇不凡,衣绣青云,剑柄上更有祥云穗儿,想必是昆仑一脉的道友?”醉汉见清鸿并无回应,自顾自说道,“在下一向倾佩修道道侠义之士,众多门派之中,对昆仑敬佩有加,一心想投入门下,奈何天资愚鲁。今日有缘相遇,还望各位不弃,共饮薄酒一杯。”说着吆喝着小二把珍藏的好酒,店里的珍馐统统呈上来。
清鸿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些距离,他也不在意,倒是打量了我几眼:“小道兄年纪轻轻便入了昆仑,将来必定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说着一边端起酒碗,一边有意无意的瞄向我腰间,我暗笑一声,倒是个识货的。果不其然,他接着说道,“小道友腰间的玉佩到别致精巧,可否容我端详一番?”
“不行!这可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物件儿!”我急忙捂住,但又偷偷瞧着隔壁桌小孩的糖葫芦咽口水,“若是,若是你拿那东西来换,我倒允你看上几眼。”周围人听后哄堂大笑,醉汉此刻也不好强求,他自诩侠义之士,又如何真拿糖球换人传家玉佩,再加上他看清鸿二人并无阻拦之意,想必是自己认错了。
“哈哈!”醉汉大笑两声,大方离去。
玩闹一番之后,清鸿二人带我前往落脚地,眼前这恢宏气派的大门上赫然挂着城主府”的牌匾,想起那个醉汉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眼神,此次怕是免不了麻烦事儿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