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被警察叫醒的时候,我正躺在白鹭公园的草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闭上前一秒还在喧闹的聚会,此刻被众人围绕,宛若宇宙中心。
“把衣服穿上。”穿着制服的民警给我递给我一件白色的衬衣。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不禁红了脸。我接过他给的衣服,慌忙穿上。与此同时我陷入一种奇怪的轮回里,我开始努力回忆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白鹭公园,聚会,警察,草地,眩晕,赤裸的上半身。
十小时前。
我的堂哥文钦,把我带到了白鹭公园,和她的妻子一起。
在白鹭公园,等待着我们的是他们的朋友,听我堂哥的描述,他的朋友们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而这次聚会,则是一次久违的重聚。
文钦领着我跟他们一一握手,就仿佛是进行商业会晤。
我已经忘却了他们绝大多数人的名字,隐约记得有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散落在肩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温婉动人。
他们支起了烧烤架,也拿出了准备好的毛毯,在白鹭湖边,一群喧闹的中年人正在不断重复,重复的摄入酒精,重复的欢声笑语,重复的回忆过去。
而我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倾听着他们的动人故事,偶尔抱以礼貌性的微笑。诚然他们的故事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我也并不认为能从他们的事迹中学到些什么。事实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并不想参加这次聚会。
若不是我堂哥对我百般邀请,我想我一定不会在这里,虽说午后的阳光让人心生快意,而白鹭湖畔风也让我心旷神怡——但我还是更想在游戏里度过这个无聊的周末。
“喂,甜橙。”堂哥打扰了我的联想,也让我回到聚会中。
“嗯?”我喝了一口啤酒。
“说说你的故事?”
“我的?”
“是啊,听别人说了这么多,说说你的吧。”
对于我来说,实在没什么故事好说,作为一个刚刚毕业的人,难道要我说我在大学是如何虚度了四年的时光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回答道。这时文钦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我只得补充道——“没有工作..没有恋爱..没有光辉岁月..只是个很普通的刚毕业的学生。”
“很好!”这时正在帮我们烤肉的一位秃顶的中年人转过头看着我们。“还是个很单纯的小朋友啊。”
大家听到他说的话,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聚会照常进行着,我们喝了很多的啤酒,也吃了很多的肉。他们仍然在欢声笑语着,而我则一口又一口的享受着食物与酒,并不能也不想融入进去。
我暗自听着他们的对话,都是些家长里短。比如谁家的孩子上了个很好的学校,比如公司亏损了多少钱,比如哪只股票有潜力……
但我似乎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老徐,推荐股票有啥用,咱们又买不到了。”
“就是就是,你指望我们怎么买?”
“我看你呀,就是心不诚,还留恋着人世间的钱财哩!”
大家都满怀着笑容,指责那位推荐股票的老徐。
等等……留恋人世间的钱财?
听到这句话的我不禁冷汗直流,走到文钦的身边。
“哥……”我凑到他耳边。“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留恋人世间的钱财。”
“没啥意思,说他财迷呢,别往心里去。”
听到文钦这样的解释,我却更加疑惑,难不成,他们都是得了绝症吗?心不诚又是什么意思呢?
嫂子在一旁看着我,带着十分严肃的表情,就好像婆婆看着刚进门的媳妇那般,看得我浑身难受,我拿了点吃的,坐到湖边。我总觉得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聚会,更不是什么重聚。这更像是……一场告别仪式。
我无比希望,这是我想多了。
公园里人渐渐少了起来,已经接近了傍晚,太阳缓缓地落下,不远处的写字楼反射着夕阳落下时金黄色的光,湖面也渐渐地没有了波澜。
我坐在湖边,突然听见他们唱起了歌。
我惊异的回头,他们手拉着手,跳起了舞。而文钦发现了我。
“一起来吗,甜橙!”他向我招呼道。
“不了。”我摆了摆手。
“也好,你休息会吧,等会还要你帮忙呢。”
“帮忙?帮什么忙?”我朝他喊道。
文钦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和他们跳着难以名状的舞蹈。这怪异的舞蹈让人心生寒意,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祷告一般——让我想起了之前在纪录片上看见的,非洲的求雨舞蹈,怪异、原始、又令人心生恐惧。
也罢,我想。不论让我怎么帮忙,帮完我就回家——我实在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待在这个让我不舒服的地方。
太阳终于落了下去。公园里的路灯也渐次亮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去啊?”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朝文钦喊道。
“马上就好了。”他停了下来,走到我身边。“甜橙,把衣服脱了。”
“啊?”我强行压抑住心里的愤怒,不解地问道。
“算你哥我求你的,把上衣脱了,很快就好。”文钦露出痛苦的表情,语气也并不像是商量的语气,更像是一种乞求。
“行。”我妥协了。“你要知道,你是我哥。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脱掉了上衣,站在湖边,湖畔的风吹过,有些凉意。
“把这个喝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罐白酒。
“为什么?”
“求你了。”
“我不喝。”我拒绝道。
“你确定你不喝吗?”他的眼神凶狠起来,我从未见过他有这种眼神。
“我,不,喝!”我拿起衣服,准备穿上衣服。
这时其他人都走到我身边,包括那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他们抓住了我的手,强行让我张开了嘴,把那罐酒给我灌了下去。
紧接着,我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周围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我哥呢?”我问道。
“你哥?”警察们看着我。“你哥是谁?”
“文钦……一个高高的,胖胖的男的,三十岁出头。”
“明天你就能看见他了。”
后来我被送到了市里的医院,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头昏而已。
医院的电视正在放送着新闻,里面出现了我的身影——因为赤裸而上新闻,真是尴尬啊。然而接下来的新闻,让我一下子从现实跌落。
“昨晚在白鹭公园,有11位成年人投湖身亡,其中7名男性,4名女性,年纪最大者55岁,最年轻的只有26岁。据警方调查,这11人是所谓‘神鹤教’的成员,这也许是某种活人祭祀仪式。”
神鹤教...投湖身亡...活人祭祀...
霎时间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我的堂哥文钦也已经...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给弄晕呢?
我努力的回想着——
“很好!还是个很单纯的小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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