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线上团体体验在磕磕绊绊地进行着。
本来就是线上,加之隔周一次,雪上加霜的是放了三周暑假,又因故延后一周,彼此之间的熟悉度可想而知。
每次见面都像是新的,偏偏又不完全新,所以没有那种身处陌生人当中的兴奋与期待——一群半生不熟的人在网上聚齐,摄像头一开:好一锅夹生饭!
我对线上团体这么刻薄是因为自己的“团体初体验”给了线下的面对面团体。
虽然没有近到“促膝”的地步,每个人脸上的微表情却也一览无余,就连我这大近视都能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
在那个团体当中出现了激烈的碰撞,让全无防备的我狠狠吓了一跳,想:
“为什么你们不按照生活中人和人的相处模式来相处,却要一见面就吵起来呢?”
可笑的是,如今我置身这个线上团体,却常嫌它温吞,想:
“为什么你们要像现实生活中一样相处,不拿出一些勇气,不暴露更真实的自己呢?”
总不满意的人是我,而我也并没有拿出勇气暴露更真实的自己——
显然,我才是那个有问题的成员。
因为我的态度是紧闭嘴巴不说话。
起初的两次团体活动都是如此,被带领者问及时,我如芒在背,感觉被“点名批评”了;其实,保证每个成员一定程度的“卷入”,是带领者的责任,她只是在表达关切与“看到”而已。
我还以为“妄自揣度”的毛病早被自己治愈了,没想到一进入团体就原形毕露,退行到了小时候。
因为是隔周一次的活动,沉默两次就过去了一个月。
第三次和第四次的团体体验内容被我遗忘了百分之八十,虽然那不过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
是在某个早晨跑步的时候没有任何铺垫地决定要在团体里面说话,然后就说了,好像之前顽固地闭紧嘴巴的那人不是我一样。
然而说过以后也就忘了,好像之前说话的那人不是我一样。
回忆里是一团浓雾,那团雾不柔软也不朦胧,像半幅垂挂多年的白纱帘,乌突突的。
第五次团体活动时我在大同,和家人一起。
人在途中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眼前是凉爽的夜气中烧着木炭的黄铜火锅,身边是无论学了多少理论知识也不愿去妄加分析的亲人爱人,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另辟一个安静且私密的空间,谋求一个小时与“外人”的相处。
跟平台请假之后就没再管,直到发现一位团体成员在大群里@了我,于是解释了原因,另一位成员也发了“花花”表情以示惦念。
按理说缺席一次之后相隔了更长时间才见面,理应是愈发生疏才对;实际的情形却是:在第六次团体活动中,我真诚自如地表达,也袒露出一部分很少言说的自己。
距离团体建成已经过去了三个半月,我终于开始有了“团体”的实感。
反复回想,我知道转折点就是缺席那次收获的问候和惦念——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分明就是这问候和惦念陪我撑过不见面的日子,让我仍感觉自己属于这个团体,与其确有关联。
奇妙的是,我印象中是被询问了缺席原因的,回查聊天记录时,却发现她只是@了我。
我惊讶于自己对过往记忆的改造,也惊讶于一点微小的善意表达竟有那样神奇的力量。
又或者,是我内心早就有所盼望,一直在暗暗等待某个契机?
《团体心理治疗基础》里令我触动最深的一句话是:“这不是任何一个团体,这是我们的团体”。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回旋良久,现在,我终于开始用心品咂其中的深意——从头脑到心灵的行旅是如此漫长,我走得跌跌撞撞,幸而一直走着。
渐渐领悟到:
只有给出被进入内心领地的许可,才能真正拥有一段关系,才能在团体中看清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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