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有成为你的倔强

对不起，我没有成为你的倔强

这是2016年的夏天，仿佛一切已经改变的事情在这个夏天才开 始尘埃落定。

五年前，在大坞三中高二的教室里，记忆中的天气好像和现在一样炎热。分班后的教室仿佛因为陌生的氛围变得格外巨大。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注意到在教室南半球的倒数第三排还会有一个这样的姑娘。

我性格比较内向，喜欢安静，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姑娘爱在教室里大声嚷嚷，和前后位打打闹闹，爱指着男同学的鼻子说： 还想不想在三中混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总是能让我想到以前追过我的一个女生，喜欢大清早在教室门口等很长时间给我表白，喜欢招摇过市的给我送情书，喜欢下晚自习在校门口等我，看见我和哪个女生多说一句话，她上来就能给那女生一个巴掌。也是大大咧咧，也是大呼小叫。可我始终不怎么待见她，因为我觉得，女生就应该像画一样安静。一直到高二我 都是这样认为。

可是这个南半球的姑娘好像注定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看着这个姑娘，看着她高兴，看着她愤怒，看着她吵吵闹闹，看着她从不安静变得安静，从安静变得不安静，好像我就喜欢在教室的另一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我的喜欢也和她是否干什么无关。

我感觉那么些年 可能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她每一次歇斯底里爆发后拧头 时那一瞬间的倔强，这股倔强好像只属于我，只属于那个我喜欢默默看着她的年代。

有一次我忽然问起同桌，那个咋咋呼呼的女滴是谁？同桌我已经记不太清楚是谁，只记得他说：她你都不认识，她男朋友是 黑社会。

我说黑社会？好吧。于是我第一次朝她的南半球走了过去，坐 在了她的后面，我和她原本的前后位开玩笑，但每一个玩笑都 和她有关，其实那时候我和她真的不熟，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说过。但我就是想引她转头，和她说上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第一 句话。可她始终不回头，我和张明智唱着双簧，可能张明智当 时并不知道我的小想法，但依然默契的配合着我。

终于她回头了，但没有看我，只是盯着张明智说：滚蛋。然后 我依然不死心，继续和张明智调侃着，终于她又回头了，然后 指着张明智说：你找事是不？

依然没有看我。

2011年的春天，那时候的张明智道行尚浅，我总是能设个套让 他说出来我想说出的话。

直到第三次回头，她仍旧没有看我。我急了，直接拿笔戳戳她 ，她转过头来骂了一句：干熊。我想大概这是这辈子她跟我说 的第一句话。

我说我大老远换位来滴，转过来说说话也。

她说：滚熊，我又不认滴你。她也知道张明智惹她的话都是我 故意引的，所以一点情面也没给我留。

我感觉这个姑娘一点也不好相处，并没有的看上去的大大咧咧 ，可我还是没有死心，我仍然觉得她是个不安静的姑娘。

我说你说话注意点，我男朋友是黑社会。

我以为她会发飙，但她却白了我一眼红着脸又转了过去，是红 着脸。我没有想到她是听到她男朋友会红脸害羞的姑娘。像所 有的后来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她的男朋友就是他 的倔强。这个倔强还不属于在教室的另一端，上课不时偷看一 眼她的我。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好一点的，总之她在我记忆 中的样子总是留着短发，染着黄毛，穿着一身黑色T恤。那件黑 色的T恤是她和男朋友的情侣装。

我一直是个信奉以和为贵的人，很少发脾气，虽然认识的都是 些在学校不学无术的朋友，但我一次架也没有打过，我觉得与 人为善挺好。记得有一次她气冲冲的从教室外面跑进来，左顾 右盼了一下，看见了我，朝我喊道：我让人家欺负了。我一脸 差异，三中谁还敢欺负咱哥啊，走走走，揍他去。我俩就这样 鬼使神差的跑到了高一的教学楼。刚一到人家教室门口，她便 一脚把门踹开，谁谁谁给我出来，我也跟着喝二油，谁谁谁给 我出来。我仍然记得那个被叫出来的小孩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俩 。

她掐着腰骂了那小孩好大一会，小孩一看我们没打算揍他，开 始顶了一下嘴。她气得脸色通红，马上就要理亏的节奏。我一 看这哪行，赶忙提脚要踹他，小孩一看又要动手，态度又回到 了一开始的状态。小孩一教室同学都假装没看见的过来过去， 也有几个同学站起来又坐下犹豫不决。

回来的路上我想问她，就咱两个跑人家基部骂人，你不怕人家 同学不让咱走啊。可想想还是没问，也许那个时候她是信任我 的。有我呢，你怕啥。

以前我总是晚自习去找她调侃一下她的黑社会男友，她依旧红 着脸，不让别人说他一句不是。我看了她一眼，想着这个世上 像她一样的姑娘还有几个。我实在想不到他们会有什么理由分 手。

直到一个周末，她约我们去滕州，好像是之前她失约了好多次 ，这次专门强调一定去。我周末放假之前一般把钱都花光，听 她喊我去滕州，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想了半天把小学的课本一 收拾卖了十三块钱，正好够来回的路费，多出来的一块钱我坐 在去滕州的车上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到能请她吃点什么。

我们几个到了滕州，却怎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没错，又失约 了。我们几个蹲在西线吧门口的花台上抽了几根烟，商量了一 下，这次绝对不原谅她，至少是今天谁也不能接她的电话，发 完誓之后我们便又坐车悻悻的回去了。

晚上，她忙完她和黑社会男朋友的事情之后，终于想到了我们 。开始一个个的给我们打电话，一个两个，三个，从10点多一 直打到23点56。我还是没接，我想着赶紧过十二点吧，过了十 二点之后我就能接你的电话了。可是未接电话定格在23点56， 就差了四分钟，电话就未在响起。

两点多的时候，我困了，明天就要开学，我拿起我的诺基亚手 机在QQ空间的状态上发了一个说说：就差四分钟，可好像这四 分钟的距离我们怎么跨也跨不过去。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去和她的黑社会男朋友分手的，过了十 二点的时候我指着手机说：你只要打我就跟你表白。那时候我 确实迷恋上了她，不是喜欢，也不是爱，是真真正正的迷恋。 迷恋这个词我想大概也就只能发生在那个年代了。

她当然不知道我发这个说说的意思，除了我也没有人知道这个 说说的意思，就这样一直放在我自己的心里。从未跟谁提起。

迷茫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的郁闷又那么的快乐，那么的短暂又 那么的永恒。高二结束了，那是我最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带着 对她的迷恋。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们商量好全不接她电话的 人里面还是有个人接了，违背着誓言接了她的电话。后来，那 个接她电话的人追了她，死缠烂打。

我想他追的一定不是时候，你刚被她最讨厌的女生拒绝，而她 又刚失恋。她怎么也不会答应。可我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最终那个伙计还是没有追上，就连他离开校园的时候她也没有 去送一送。这给我的心理蒙上了很大的阴影，我想我就算是一 辈子不跟她表白，也不愿意像另一个人一样和她互不往来。那 个时候我确实太过珍惜她了，珍惜到我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高三我们终于不再是南北半球，我从前排被调到了后排，你从 后排被调到了第一排。有时候我真的想再矮十厘米，这样说不 定我们会坐同桌。确实说不定，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能够说定 的呢。

高三你确实安静了许多，而我却不再那么安静，我总是在后排 弄出一点动静来，只是想让她回头看见我，只是看一眼我就能 高兴一整天，不，是高兴好几天。

我想大概是我恰巧和前女友分到了一个班，不然我肯定得躁动 的让学校开除。

毕业的时候我吻了她，跟她表了白。

我仍然记得去高考的那一天，我和她一同站在班主任的面前， 她匆匆的离开，我却给班主任一个大大的微笑，特别挑衅的微 笑。班主任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暑假她去了青岛工作，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担心，特 别揪心的那种，可是我却不能去青岛找她。

那时候的青岛在高三刚毕业的我眼里，好像有点远，远的连去 的想法都没有。我时常会躲在被窝里给你打电话，每次打电话 之前，我都要先思考半小时，想好我要跟你说什么了再打。

每一次给你打电话的心情都像是一场冒险。给你打多长时间， 我的心就砰砰的跳多长时间。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依然没有改掉 这个毛病。

记得你从青岛回来给我带了一个钥匙挂链，上面刻着我的外号 和你的名字。大学的三年里我一直用着，直到坏了我也没舍得 扔，默默的待在我的抽屉里，这一放，又是许多年。

她没有再接着上学，我也没有打算再接着上，我想你去青岛我 就陪着你去。

天涯海角，有你就好。

但我最终还是拗不过家里，不上大学这件事好像是我一直就预计好的，不学习，不上课，甚至一个月都不去教室一趟。记得有一次高考前几天我回教室转了一圈，看见现任的同学，好像有种隔世的感觉，一个小姑娘看着我直接说了句:我都忘了和你一个班了。

那时候她和我的前女友关系比较好，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对她说别给她改块了天天，我看着烦人。

她答应了，但没过几天好像又忘了。

于是我找了个班里和她关系最差，也是她最讨厌的女生。没事就在教室的后面打打闹闹，弄的动静越大越好。后来你说烦我，我还是志得意满的，至少目的达到了。

有一次你和那个讨厌的女生吵架，过程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只记得我回来得时候教室里好像有种之前没有过的宁静，仿佛二战后沉寂的世界。同桌说：今天你没来，没捞着看好戏。

我说什么好戏？

同桌看了我一眼，忽然才想起来两个女生和我关系都挺好，看好戏这个词用的有点不恰当。

后来我不记得是她还是那个女生问过我，也好像是两个人都问过：如果当时你在场，你帮谁啊？

好像谁问的我我就说帮谁。但也许只有我同桌知道答案，一听到是她和别人闹矛盾的时候，我当时手撕那女的心都有。同桌赶忙把我拉下来说：没打起来，没打起来。

记得高三的时候，你特别不喜欢吃三中的食堂，天天中午去外面，好像所有男生和女生的记忆里，最不一样的就是一个地方的食堂了。很多年后我回忆三中一天三顿大包子，我想后来大概没有什么比我那时候吃包子更香的了。但我在很多女生口中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答案，大包子是她们在三中最痛苦的回忆。

同桌说，这个小姑娘不过日子，天天出去吃。

在此之前，如果把她换成别的女生，我也一定会这么说。

但出去吃饭的是她。

于是，后来的每一天我越吃也越觉得难吃。有时候实在饿的厉害，包子摆在面前明明很香，我却强忍着饥饿暗示自己三遍，这包子不好吃，三中食堂真垃圾，英语老师没良知。

同伴表示，那出去吃也，于是每天中午我们也终于告别了食堂。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她喜欢什么口味我就去迎合她，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即使我们不在一起吃，我也未曾放松要求过自己。

就像是现在追星的小姑娘一样，我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就是你彻彻底底的脑残粉。

我大学里想请她吃大餐的梦想，大概就是那时候萌生的，可惜最终也没有实现，当然这是后话。

我最终还是去上了大学，我好想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我的烦恼，即使我最亲近的人，我也只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不是想证明我过的有多好，只是想让你看见我的时候不会因为我的烦恼而烦恼。

人生本就如此的艰难，又何必让别承担你的负能量呢。

一个完完全全没有预计的大学，一直到大学毕业我好像都没有做好上她的准备。

我强烈的表示我不去上，我感觉她去哪我就去哪，就仿佛人生的信条一样。那时候我一无所有，但又感觉什么都有。

但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为什么又会去上学，就像所有人心中的负能量，自己消化就好，即使什么事情都可以水落石出，还是会有一些东西永远没有答案。

大学的军训，每当中场休息的时候，看着来来去去陌生的人群，看着空旷的篮球场。我总是在想，那个树荫下坐着的是她该有多好。

多想一个偶然间，有个人拍拍我的肩膀，嗨，骚年。我回过头来能看到你熟悉的面容。

整整一个大一，和家里的矛盾好像就是像一个不可调和的悲剧，即使到现在也始终没有改变，反而变得越来越深。

那时候我从来不跟家里要钱，我想尽一切办法赚钱，我感觉我要随时做好准备突然回去给你一个惊喜，带你吃顿好吃的，我就会心满意足。

我在起点写小说，一月只有五百块钱，后来玩游戏，各种坑人，我感觉只要是为了你，什么事情都能够干的出来。终于我攒够了钱，也熬到了放假。我去滕州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你打电话，那时候你总是有空。

每次见你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是这样，空间都是发谁的照片啊。

我想带你去吃顿特别浪费的大餐，这好像是我高中就埋下的梦想，可是直到后来我还是没有实现，所以才从想法变成梦想。

每次你都是吃过饭了，或者是特别想吃菜煎饼，后者多一些。所以和你每一次见面都是揣着一兜兜的钱请你吃卷菜煎饼。那时候我特别有挫败感，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了了，我说能不能给点面子，吃点贵的。

你想了想，说：好吧，鸭血粉丝。

我当时只想吐血，你喝我的血也好过请你喝鸭血。

看着现在的姑娘能陪你安安静静吃顿菜煎饼的还有几个，都说女生比男生早成熟两年，后来想一想确实是这样，只是当时我一点也不能理解。

随着大学时光的流逝，好像她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熬夜，泡夜店，通宵唱歌，我好像没有见她2点之前睡过觉。我印象中她特别的能睡觉，上课睡，下课睡，晚自习睡，我不理解为什么她突然就不困了。那时候我们坐在火车站前的长椅上聊到很晚，我想可能她太孤独了吧，可我给不了她陪伴。我对她说：你找个男朋友吧。这样她也不至于每天浑浑噩噩的熬夜。

她说好呀，就是没有合适的。

后来有一次我们去看电影，没开场之前她先趴桌子上睡着了。我特别生气，半年见一次，见面就睡觉，等她醒来我想了半年的话突然就不愿意开口了。

我对她太过迷恋，以至于我总是以为无论我们怎样兜兜转转，最终我们都还是会在一起。可上帝从来就不曾安排过谁和谁这一辈子就必须在一起，能在一起的都是双方努力的结果。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我们可能真的不能再一起了，但也只是一瞬间。三年来我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凌晨三点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没看是谁，直接挂了，然后你又打了一遍，我眯着眼一看是你打来的，赶紧接了。你并没有什么事，就是睡不着了，我就陪你聊天，你说你想整牙，说了没两句就困了，可是挂了电话我却睡不着了。我特别后怕没接到你的电话，假如你那天只打一遍，我想2我会后悔一辈子。两个人里，你付出的总是比我多一点。只是我看不到，或者不理解。

大学毕业之后，我去找你，像往些年一样，只是你的时间越来越宝贵，想见到你也越来越难，我好像把你优先接待的特权用的差不多了。

所以这次我提前几天约你，你答应了。可是我怎么也等不来你，我坐在花池前的石板上，就像我第一次约你来滕州时一样。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地点，同一块石板，同样的等待。

我给你发信息，你不来我就一直在这等你。你说今天有事，实在来不了。

我确实一直等你了，等了一晚上，从九点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只是你一直也没有出现，从广场舞的狂欢，到散场，看着一个一个人离开，一直等到整个广场只有零零星星的路人到传销开始活跃。然后传销的也不愿意理我了，就只剩下了铺报纸的流浪汉，后来铺报纸的流浪汉也闲太冷换地方了。于是就只剩下了我，和手里的花。我想的毕业就跟你表白。

直到清洁老大爷开始上班，我才回过神来，原来你真的不来了。

我把花送给了大爷。

后来我总是梦见这样一个场景，高考前的一天，我和你同时站在班主任的面前，你先走了，我给了班主任一个挑衅的微笑，班主任叹了口气，说：你俩不会在一起的。有时候醒过来我在想那天班主任到底说没说这句话。

后来，我们好像又见过一次面，我依旧，她依旧，只是再也没有了在一起的理由。

后来，她结婚了，我始终不能做到衷心的祝福。那天她说了一个段子：一朵花一个男孩看见了用手摘了下来，另外一个男孩却每天给花浇水施肥。她说，喜欢就是占有，而爱是付出。

我觉得这世界上真的还应该有另外一种态度，远远的看着也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这个夏天一切也终于尘埃落定。

也许下一次再见面，你还是会说那句：滚熊，我又不认滴你。就当我这些年从来未踏入过你的南半球。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成为你的倔强。